《鴨子瑞奇 Ricky the Duck》第四章：諾言

「我們快走出森林了。」

「你怎麼知道的？」

鼠哥豪爽地笑了。「你看到前方的石橋嗎？過了石橋就過了三條小溪匯聚而成的大溪流，最後大溪流會從瀑布離開森林。」他指著瑞奇失而復得的地圖。「而我們也就會走出森林。」

「瀑布是什麼？」烏利問道。這趟旅程中他說話變得越來越流利。

「你喜歡唱歌嗎？」

「喜歡！」

「想像溪流是一首歌，那瀑布就是水精靈在整首歌中，唱最大聲、最開心的那段。」

魅惑森林最後一哩路因著鼠哥的加入而彷彿不這麼陰暗了。

「我去採些蘑菇，你們先休息吧。」自從有鼠哥的同行，糧食問題立刻被他專業的野外生存知識解決了。「我會多採一點，不然出了森林就沒野菇了，你們可能會想念它的味道。」

烏利趁這段空檔練習飛行。

「加油，烏利，你可以的。」瑞奇坐在營火邊燒水，準備午餐之餘不忘鼓勵烏利。

聽從鼠哥的建議，烏利閉上眼，感受舒展翅膀的自在；能量順著筋骨發散到全身。鬆軟土壤隨著腳爪一蹬，瞬間變得硬實；他衝破從北方帶入林中的新鮮空氣與枝葉。

在睜開眼那一霎那，除一片白光外什麼都看不見，但沒有什麼比陽光更能振奮人心。

「哈！你飛上去了！」瑞奇呆立原地，抬頭尋找小鷹蹤跡。「你飛起來了耶！」

沒有回應。

「烏利？」

除了不間斷的蟲鳴外，沒有任何聲音。

「烏利，你有看到什——！」

樹枝和綠葉隨著下墜的烏利啪吱啪吱地折斷。電光石火間，眼明手快，瑞奇接住小鷹。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綠茵草原！」

「綠茵草原？」

「草原！一片草原！」

鼠哥懷抱著野菇回來了。

「我看到一片大草原，一定比綠茵草原大！」烏利手舞足蹈著。「我們快出森林了！」

魅惑森林的邊界是一排延綿數里的高聳岩壁，古老林木高傲的俯視由大河流沖積出的平原；有濃霧自大河流上游傾洩而下，在平原之上形成一片懸吊的湖泊。魅惑森林中匯聚的溪流自斷崖奔騰而下、穿破霧氣；與其是一首美妙樂曲，瑞奇覺得它更像一群無畏的勇士，奮不顧身的躍向未知境界。

平原上的濃霧如塊白布，在落日下沉後仍將她的身影挽留，拓印在自己身上。

小徑領著他們出了密林，在崖邊駐紮下來；鼠哥依舊勤勞地採集晚餐，留瑞奇和烏利守在營火邊。

瑞奇遠眺北方沉重的黑影，他不確定那是否就是霍華提到的、永在之城雄偉的城牆——由千萬片刀峰築起的天然屏障；或者那只是餘暉無法映照到的黑暗。

「我們快到了對不對？」

「對阿，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

烏利搖搖頭。

「期待嗎？」瑞奇向營火丟入木柴。「期待去見其他老鷹。」

「可是我不認識他們。」

「哈哈，你現在當然不認識囉，但到時候你就會了。」

「但我不想。」

「嗯？為什麼不想？」

「我不想去那裡。」

透過火堆飛逸的火星與煙，瑞奇想看進烏利的眼睛；但他低著頭。

「我不想去那裡，我想回家。」烏利抬起頭。

瑞奇坐到烏利身邊，小鷹將頭靠上瑞奇肩膀。「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去那裡嗎？因為那裡有其他老鷹，跟你一樣的老鷹。有同類，有家人，有一樣會飛的夥伴，生活才會更快樂啊。」

「但住在綠茵草原已經很快樂了。」

瑞奇微笑。「和我一起，我只能陪你走；但和你的老鷹夥伴們一起，他們可以陪你飛。」

烏利愁眉苦臉地鑽進瑞奇的懷中。此時瑞奇才意識到烏利長得多大了。

瑞奇半輩子都埋首於花田的勞力活，未曾觀察夜幕之上的世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銀河。

然而，在他們身後，一群野狼正虎視眈眈地在樹林裡集結。

「鼠哥呢？鼠哥的火焰彈呢？」烏利抓住瑞奇。

「他還沒回來。」瑞奇用身體擋在烏利和三面包夾營地的狼群之間。「躲在我後面。」

一塊柴火被踢向瑞奇，他徒手擊回。野狼們笑得東倒西歪。

瑞奇嘗試帶烏利從懸崖邊緣逃生，但時機已過，狼群徹底斷了他們的後路。

「烏利，聽我說。」瑞奇在急難中轉向烏利。「你要跳下去，飛走。你，自己飛走。越遠越好。」

「不要，我不要自己飛走。」

「烏利，聽我的。你必須這麼做。」

「但是我不會飛。」

瑞奇回頭確認與野狼的距離。「你做得到的，就像中午那樣。」

「不要！我不要自己飛走！」

「噓噓……放輕鬆，深呼吸。你可以的，不要緊張。」

「我不想自己飛走！你怎麼辦？」

瑞奇擦掉小鷹的淚珠。「我不會有事，你飛走，越遠越好。我會找到你。」

「不要！」烏利拍開瑞奇的翅膀。

領頭的野狼大聲吠叫。

「快點！」

烏利哭哭啼啼走向斷崖。

「我會找到你的！」

在自己的啜泣聲中，小鷹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