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米人与萨米语

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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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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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2月6日)是萨米人(Sámi people)的民族日,这是一群世代居住在萨米地区(Sápmi)的原著民,3年前我曾经去过这一地区中的一小部分,正好在今天把一篇旧文修改和更新一下,介绍一下这个对华语地区不少人来说不算了解的民族。

萨米人生活的萨米地区横跨整个北极帽(Cap of the North),东起俄罗斯科拉半岛,南至瑞典达拉纳地区,以现在的民族国家来看,这一地区在四个国家的境内:俄罗斯、芬兰、挪威和瑞典。

一个不算十分确切的数据表明,这萨米地区和其他地方生活着8万至10万萨米人。由于无法统一这四个国家的基本人口普查数据(尤其是俄罗斯),所以这个数字一直处于一种估计状态。

萨米人是欧洲唯一存在的原著民,与其他原著民的共同点一样,在他们的部落、社会、甚至国家被入侵或被殖民之前,他们在历史上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有自己的文化、语言和习俗,与周围社会形成差别。萨米人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生活的时间要比划定国界线的时间长很多。

在文学、影视作品中,萨米地区更多被称为拉普兰,但这个名字萨米人并不喜欢,只是由于使用太普遍,他们勉强接受。因为拉普兰(Lapland)直译就是”拉普人的地方“,而拉普人是欧洲第一批到达萨米地区的殖民者对萨米人的无知“蔑称”,相当于美国白人把黑人称为"Negro"。而这种有歧视意味的称呼到了上世纪90年代才普遍消失 ,萨米人不再被叫做拉普人了,但拉普兰这个地区名却保留了下来。

萨米地区(Sápmi)(图片来自网络)

萨米人的传统服饰被称为Kolt,这是他们一个重要的统一身份象征,在节庆场合尤为重要。许多萨米人在洗礼、葬礼、婚礼、坚信礼和其他正式场合都会坚持穿戴。服装的外观在萨米地区的不同地方略有不同。此外,其基本剪裁因性别而异,在某些地区,也因穿戴者的年龄和婚姻状况有所区别。

穿戴传统服饰Kolt的一家人(图片来自网络)

最早记录萨米人存在的是两千多年前罗马史学家塔西佗,他说这一个遥远北方的民族,他称之为芬尼人(fenni)。但萨米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更远,考古证据表明,早在新石器时期,萨米人就居住在这些地区,以狩猎和捕鱼为生,日子过得非常平静,直到维京时代的来临。维京人四处奔袭,对北极的苦寒之地也不放过,到了14世纪时,萨米人被形式上征服了。16世纪时,又分别并入当时的瑞典、挪威和芬兰,后来又有一部分并划入俄罗斯,萨米地区的分割形式延续到今天。

进入北极圈,字母全部大写的是瑞典语,接下来依次是芬兰语、英语、法语和德语(图片来自作者本人)

北极圈里的生活其实倒也不完全是苦寒,因为有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这里与南极有极大的差别,所以萨米人的生活资源很丰富。传统的萨米人食物可以用两个词来概括:肉和鱼。食物的吃法有新鲜的、盐渍的、干的、熏制的,或是按他们的古老方法保存的。萨米地区虽然不产水果,但浆果品种却十分多样,而且可食用的草本类植物也极多。他们还有一种特殊的饮品,那就是桦树汁,用小刀在白桦树干上割个口,就可以接取树汁喝了,我试过一次,非常好喝。同时也惊讶于桦树的含水量之高。

取桦树汁(图片来自网络)

作为萨米人日常使用的萨米语,通常认为属于芬兰-乌拉尔语系,和芬兰语接近,但相互间无法交流,但目前语言学界对芬兰与萨米语的接近度质疑颇多。最近还有证据表明萨米语对英语的简化起到过一定作用,虽不十分确定,但颇具研究价值。由于萨米人分布广泛,所以萨米语又分为两大语支(东、西萨米语)以及若干分支,相互之间多数是无法听懂的,这种情况和四川地区的嘉绒语有点像——使用人口居住分散,虽属同一语言,但各分支差异极大,每一分支的使用人口极少。

在我去的镇子Jokkmokk(这就是萨米语,意为河湾),不仅有萨米博物馆,而且还有萨米语图书馆和专门的萨米语培训学校。我在图书馆和一位工作人员(萨米人,但瑞典语非常好)聊了一会儿,她说图书馆收藏了几乎所有9种萨米语的图书,但其中大多数是西萨米语图书。因为就萨米文化保护这项工作,瑞典和挪威政府是大力支持的,但芬兰和俄罗斯,尤其是后者基本没有什么努力。这也是萨米人比较担心的,他们怕东萨米语也会慢慢成为一种要“静音”的语言。现在也有些志愿者和语言学家在做东萨米语的录音、整理工作,但远远不够。

萨米人的帐篷和旗帜(图片来自网络)

瑞典境內萨米人的居住区现在是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所以凡是和萨米文化相关的事项都可以得到有效的支持,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我好奇地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学萨米语时,那位图书馆工作人员开心极了,说当然可以,她说现在正在开发萨米语学习的应用,这样即使我在南部,也不用跑到北部来学习了。另外她还推荐我一种更有趣的学习途径,报名参加萨米传统手工艺学习班,这个课程有两年时间,而且毕业后如果自己创业做手工,还能申请扶助资金,两年里基本可以学会日常萨米语。

挪威的萨米文化和语言保护情况,也十分乐观,西萨米语的保护和传承看来基本不需担忧。而且这两国的萨米人中虽然大半都在城市生活,日常工作语言也是瑞典语和挪威语,生活方式也和其他人一样,但他们都主动在家里说萨米语,送孩子去萨米语言学校学习,这种自觉性也是为了抵抗网络带来的年轻人对本民族语言的“不习惯”和感觉说萨米语是种不合潮流。有一部《萨米之血》( Sameblod)就是讲述萨米人身份和种族认同的影片,获得了好几个瑞典和国际电影奖项。

Sameblod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在被划分到不同国家后的萨米人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民族意识和认同后,第一次萨米人全民会议于1917年2月6日在挪威的特隆赫姆举行,来自瑞典和挪威的一百多名萨米人参加了会议,其中多数是女性。这是萨米人历史上第一次由来自挪威和瑞典的北部及南部萨米人聚集在一起举行无国界会议,讨论共同问题。这就是为什么2月6日被选为所有萨米人的一个重要的象征性日子。萨米人经过自己的努力,找到了本民族的存在和认同,在强调自己特殊性的同时,又能很好生活在当下的挪威、瑞典社会里,为他们感到欣慰。最后,祝所有萨米人节日快乐!

这是一位萨米歌手Sofia Jannok唱的名为 "Liekkas"(温暖)的歌。

https://youtu.be/CyA64m_p3PY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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槛外人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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