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黑盒的窗口
今天去了《兩個人的一一》,有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想起二十多年前在大會堂展覽廳的一場演出(百年萬歲)和上環文娛中心的展覽(黑箱作業),和這次荃灣大會堂展覽廳,都是6/70年代那種沒有太刻意設計的功能性市政局場地。
本來的建築設計大概沒有想過會被這樣利用,而場地本身也只是最典型(老土)的公共建築細部:大理石地磚和圓柱,防火木門和不銹鋼通風口,兩面灰牆和兩面玻璃幕牆,還有辦公室的格子天花。如果說要在這樣的場地做一個劇場裝置,大概是要把所有這些細部都mask掉還原一個所謂劇場的黑盒(black box)或展覽的白盒(white cube)才可以有乾淨的畫布吧。
但正是這種「沒有個性」的空間以及其中的細節在創作團隊手上變成了不同的材料,把原本的建築細節剛剛好的融合到作品之中。
周圍的紙箱和書架圍合了一道牆,但不是一道實牆,沒有到頂而且中間有縫,會有意無意的看到外面的人在經過。然後這個排滿紙箱的書架其中也有很多「洞」,通過十幾個屏幕看著兩位演員在zoom聊天的片段,把空間帶到更遠的外部。
導演好幾次提到「窗口」,除了把實牆開洞以外也是把景色框起來。這兩年我們都習慣了zoom,對方看到的就只有我們選擇安排的背景佈局,或虛或實或blur,每次把鏡頭打開都是一個如何去框(frame)的練習。還有從上次演出延續下來的白桌/白板和投影,把本來普通的物件又變成了窗口。有了這個「窗口」的理解,這次展覽靜態的白板或許可以是「天窗」,讓觀賞者自行填充。
整個空間裡只有一個「實體」房間在兩面玻璃幕牆的轉角。這個黑盒的一側是之前《一個人的一一》演出影像,1:1的照片又是一個窗口把那道牆延伸至舞台空間。另一側是唯一一面黑牆和房間的入口,展覽廳原有的圓柱正好莊嚴地框起這個入口,一個可以進入的窗口。比起房間內部的佈置更搶眼的是綠色的背景,因為我們現在看到這種顏色就直接知道是綠幕,所以實體房間的內部變成了無限大和可以是任何空間。
反光地面加上光管/屏幕的倒影和白色石灰棉網格天花一起好像是反轉了的舞台空間。(舞台的上空是無限高,地面是實的)隱藏在書架不同地方發出的聲音調教得剛剛好不會煩人的程度,重疊在一起又多了一個層次(不知道大理石地板會不會有回聲)。
聲音工程師提到剛巧他們用上的耳機會有「漏聲」(leakage)的效果,其實空間上也有各種leakage - 沒有密封的環境,把幾個層次的外部空間(由展覽廳本身的背景到玻璃幕牆後的平台,再看遠一點到對面的行人天橋與商場)都包進來是作品的一部分。這點好像跟導演說在楊德昌電影在所看到的景色有點像。加上人聲歌聲和環境聲其實很真實。
空間本身變成創作的媒體,而不只是承載一些「作品」的容器,觀賞的人在空間的流動也是作品的一部分。
Edward說這系列是疫情和隔離產生出來的作品,因為身體出不去只能通過窗口和人溝通,也從大規模製作轉型至「一個人」的習作。不知道後疫情時代當通過窗口交流變成慣常的時候,我們會怎樣與人溝通?而實體空間又會不會因為可以生成更多窗口而變得不需要更大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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