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散記｜台灣旅行（五）

阿蠡：

打開文檔，都不想寫了，因為今天實在讓我有點「目瞪口呆」，再怎麼寫，也不能和你分享我在臺南的情緒。總之，這是一個我來了之後，比泉州更讓我吃驚的地方。

但無論如何，勉強保持一個紀錄，把鮮活的感受用我粗鄙的文字保存一下。

昨天晚上從火車站來民宿的時候，因為已經是夜裡，看不到外面什麼樣子，沒什麼直觀的體驗。唯一就是被民宿老闆「囂張的熱情」震攝了一下，一面給我介紹如何入住，一面告訴我要去吃什麼，怎麼坐車之類的事情。我唯有點頭。另給了一張某家店的九折券，說這家牛肉湯不錯，早上可以去吃，而且儘量早點去，賣完就沒了。我想這吃個早餐，至於這麼緊張嗎。當然我也只能微笑表示記住了。

民宿裡有幾隻貓，看著我進來，瞪著眼睛看了半天，見無事就轉身走了。老闆娘特別叮囑我，關門要小心，別讓貓出去了。咱也是養過貓的人，規矩都懂。

回房間躺下就睡著了，都忘了洗漱，實在太累，還是半夜起來收拾了一下，重新睡了回去，出門暴走的後果。

早上醒來看著時間，先去了這家牛肉湯店。人數看著還行，去了就有坐，可能非節假日。不過門口立了個牌子，說排隊如何如何，看來高峰時期是要搶位置的。

老闆一開始還問我，會說中文麼？我是長得多麼不華人。然後不容我反應，就說你要不試試我們家最後歡迎的牛肉湯，加一份滷肉飯，又點了份芥蘭炒牛肉。省了我選擇，也是好事。

我台灣朋友說，臺南人，對自己的美食是有點自信的，不容別人說三道四。看老闆這架勢，有那麼點意思。

等湯上來後，他還過來介紹了桌上的配料怎麼用，並且拿來了店裡的招牌辣醬，是真辣，也是真香。牛肉湯居然如此清爽，一點不膩，滷肉飯搭配也很好吃。能吃到這樣的東西，太幸福了吧。

坐在桌上的時候，我就在想，世界上還有哪裡的人，能像華人一樣，把吃這件事琢磨得如此細緻。

吃完飯，沿著街道走了走。臺南的街道和臺北有很大不同，少了很多高樓，基本上都是三四層的樓房，招牌也密密麻麻，更有一種濃厚的生活氣息。街上時不時是呼嘯而過的機車，顯得更在地。

我向赤嵌樓的方向走去，結果被路邊一棟古廟吸引了，匾額寫著「開基靈佑宮」，供奉的是玄天上帝。好奇走了進去，看介紹說是台灣最早的廟宇，故有「開基」一說。臺灣的民間信仰實在駁雜，我也不懂，就不亂說了。

四處溜達一圈，正準備撤退，一大叔走過來說，我們廟裡最好的東西是這個，你要看看。我跟著他又走了回去。他指著一面牆的畫說，這是臺灣著名畫家蔡草如的作品，我又認真端詳了半天。

之前一直很好奇一點，臺灣這麼多的廟宇，每家之間的關係是什麼。至少現在看起來，每一家都有自己自豪的地方，彼此之間應該是有一點競爭，並且大家都很珍視自家廟宇的歷史和文物。

出門轉個彎，就到赤嵌樓了，這應該是臺南非常出名的古蹟，從門票就能看出來，收了我六十台幣。這棟樓從荷蘭佔領臺灣時期就有，之後被毀，又被鄭氏家族翻新，一直是台灣府非常重要的地標建築，也是臺南歷史的一個見證。據說，站在樓上本身是能看到西邊的海岸的，當然今天你站在上， 是沒有這樣的感受了。

今天天氣甚好，好到有點熱，和昨天臺北那冷颼颼的天氣完全不一樣。幸好，我就住在附近，回酒店脫了一層才出門。

路邊看到了一家安平豆花，怎能不來一碗呢？味道是我吃過的幾次裡最佳的，豆花的味道基本聞不到，吃到嘴裡又極可口。

接下來就是今天的高光時刻，沒走幾步，我看到路邊有個牌樓，好奇心使然走了進去，原來是臺灣歷史最久的一處媽祖廟，大天后宮。

當地人對此廟虔誠到什麼程度呢？我看到一個騎機車過路的大叔，只是在門口停下來，人都沒下車，直接對著大門拜了幾拜，然後一加油門走了。這，看得我又好笑又感動，只要心中虔誠，什麼姿勢完全不重要。

歷史久，東西也豐富，對聯、牌匾、碑文，樣樣都很有年頭，甚至發現了一塊施瑯所立的碑，講述了臺灣收復之後應該如何安撫民心之類的話。拜神祈福的人，和我這種遊客毫不衝突，大家各自看著自己所感興趣的東西。

真的，阿蠡，只有站在大殿裡，才會被那種氣息打動到，內部細節保存很好，儀式也經過數百年，沒有中斷。大家都把這視為一種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就這一點太讓我觸動了。

哎，總是不由自主去和另一些缺少人氣的寺廟對比，如果一個寺廟脫離了原本的目的，那它終究只是一個花瓶，擺在那裡，死氣沈沈的。有了人，才會鮮活起來。

出門穿過一個巷子，又是一座武廟，同樣據說也臺灣最早的武廟。廟門口敲鑼打鼓的，不知道是在送什麼神，很是熱鬧。總之感受差不多，我就不細說了。

再下來，去的是孔廟，號稱「全臺首學」，臺灣最早的一處。在國內看孔廟已經太多次了，按理說不稀奇，畢竟歷史更久的、規模更大的多得是。只是臺南這處給我一種清秀之感，簡單的兩進院落。我在院子裡坐了很久，看著人來人往，以及面前獨特的閩南風格大成殿建築。

走了大半天，是有點累了，我想著今日再來一個書店，就收工。看到一路正好路過城隍廟，本著賊不走空的心態，進去看了一會。進門即一塊大匾「爾來了」，是府城著名的三匾之一。城隍廟主管生死簿，看看生前在世間做了多少孽，這一聲呵斥就是給人一點警告。

因為今天是週一，多數書店沒有開門，成功書局是為數不多開門的。門口有不少教材，第一直覺，我以為這真的只是一家關注學習「成功」的書店，好在爬上二樓後，大開眼界，坐在那裡翻了很久的書，要不是我旅途帶東西不便，好些書我一定會買下。

晚上在真善美戲院看了《可憐的東西》，別看這電影院名字如此樸實，人家可是真正臺南歷史最久的影院。進入影廳的路上，有不少老的物件陳列，要是電影沒開，可以四處看看。

好了，實在寫不動了，匆匆收個尾。比起臺北，臺南更對我胃口，城市尺度宜人，宗教氛圍濃厚，街道又好玩，吃得又好吃，這是什麼神仙地方！總之，是很開心的一天了。

那就寫到這裡咯，明天見。

木南，臺南

2024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