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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蟲的甲蜜蜂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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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是循環往復的,與其說有一條食物鏈,不如認為每一種生物都有生有死。

記得某個同伴曾給我講過她目睹的一件事。

又一次去一處景點玩,在山邊村舍找到一處開農家樂的地方,當天晚上要吃羊、吃魚。羊是活羊,就栓在門口的木樁上,她們進來的時候,羊沒有吃草,也沒有叫,只是靜靜站在那里。拴在脖子上的繩子,中間一段拖在地上。魚在門口旁邊的水槽里,很多,顏色不同,游起來也不通。

她們沒在意,在菜單上點完了菜,就出去游玩拍照,等到夕陽半落,夜色朦朧,才回到燈火燦爛的屋邊。

桌子擺在外面,空地上已經沒有了那只羊,繩子倒是散亂地丟在墻邊。

她去屋里上廁所,兩邊水槽的魚似乎也少了大半,一堆炭火上正滋滋烤著什么,一個健碩的小伙子撒著佐料,揮著扇子。

廁所不算干凈,而且在屋子最里頭。要進去,除了必須小心狹窄過道兩邊堆著的紙箱,也要站穩了,避免在濕漉漉的地磚上跌倒。出來的時候,她在水泥石槽上洗手,隔著一道墻和一扇窗戶,就是后廚。

此時風向正好從對面吹過來,一種羊肉的香氣和燒烤材料味道直鉆鼻子,她聞了聞,覺得肚子都餓了。

正要回到桌子那邊,卻一下子聽見那個正燒烤的廚師說:不是我要吃你,也不是我要殺你。似乎就這樣好幾句的重復,但聲音不高,仿佛念叨什么,給誰聽一樣。炭爐的火,冒出火星,上面夾在鐵網間的黑乎乎一片,似乎便是要上桌的羊肉。

她也沒說什么,只是甩了甩手,走回桌邊,才找到手紙擦干了手上的水滴。

一道又一道的熱菜涼菜,都陸續上桌,除了她之外的人,都開心地吃吃喝喝。

還有人高聲隨著卡拉OK唱了一首流行歌,沒唱完就大家一起哈哈起來,塑料的廉價酒杯也掉到了地上。

放在鋁質大平盤上的羊肉已經消失了大半,其他的盤子也只剩下撥拉來撥拉去的殘羹冷炙。

她那一晚吃得很少,說的話也很少,只是覺得星空很高,有點過于喧囂。

在剩下的時間,她也只是希望能早點回去,一直到車子發動,她才敢看了一眼那個空蕩蕩的木樁和黑乎乎的繩子陰影。

這之后的幾天,她對身邊的蟲子也多了一些耐心,而不是總憤憤然地用拍子拍死。但若是靠得太近,她也依然會翻過手指,用指甲蓋按死一只小米粒大小的黑色甲蟲。這樣的甲,必然是它進化而來的保護,但在絕對的力量下,毫無用處。

好在過了半年左右,也不知什么時候,她就又忘了那些事,慢慢回復了心情。只是又一次尾牙之前,她才像是一下子想起來一樣,說了謊話,請假沒有去。又找了我講了這些事。

「又一次,蜜蜂叮了我一口。」講完了那些事,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說了這樣一句。

「你偷蜂蜜了?」我笑。

她說:「不是。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屋子里多了一只蜜蜂,又不知什么時候躲在窗簾里,然后就叮到了我。屋里沒其他人,我一下子就上下拍打,根本不知道打沒打到。直到我退出辦公室,才發現手上腫了起來。真地腫得好大,我從沒見過我的手,腫成這樣。」她還比比劃劃,讓我相信她的手,曾經猶如大力水手。

「后來,我又去房間里找了找,只看到了一只拍得腸穿肚爛的蜜蜂,僵死在窗邊夾縫里,已經像干花一樣了。」

我點點頭。

她又說:「可我根本想不起來,當時怎么拍到它的。」

「也許,有時候,就是這樣。」我也不再笑,覺得這個故事似乎沒那么有趣了。

她說:「大概就是這樣。」

一只甲蟲踉踉蹌蹌飛近,似乎要落下,我倆的眼神都被它吸引過去,但最后它還是沒有落下,又帶著不悅的聲音飛遠了。我松了口氣,又夾起一塊蜂蜜蛋糕,她也跟著夾起一塊。在那個濕熱的午后,只有在蛋糕店的冷氣間,才能讓人覺得生活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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