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粒珍珠 / 小川未明 》
小鎮裡住著一位醫術卓絕的醫生。
然而與從醫濟世的華佗相悖,這位醫生相當勢利,只有腰纏萬貫的財主才能讓他拿出好臉相迎。想當然耳,其他的貧民們又怎能求得他的回春妙手呢?
故事發生在一個凜凜朔風和霏霏陣雪交織的窮冬之夜。
「在這樣苦寒的夜晚裡,還是早些關門為妙。假如有人應門的話,就再看看情況吧——除非有大生意送上門來,否則就權當我不在家,斷然拒絕便是。」醫生吩咐著,就飛速地縮進了暖烘烘的被窩。
與此同時,距離小鎮兩里處的一座冷僻的村落中,清貧的勇吉家正面臨著入地無門的困境。
眼看著母親的惡疾愈發加重,對此無計可施的勇吉,此刻已是憂心如焚。
自從勇吉的父親在他三歲的時候於戰爭中壯烈犧牲後,勇吉便與母親二人相依為命。早熟的勇吉有時會幫著媽媽推著搖搖晃晃的菜車前往小鎮販賣;有時會細心照料家中咕咕振翅的雞群,奮力地想經由這些家事的分擔,讓自己足以化為支撐起母親的力量。
在健康的狀態下,二人還能過著恬然自足的日子,然而好景不常,當母親身患急病之際,他們的生活步調在瞬息間被打得措手不及。
所幸,勇吉家周圍還有一些友善的鄰居時不時地前來慰問。
「小勇啊,你媽媽今天還好嗎?」有殷勤問候的村民。
「有缺什麼柴米油鹽儘管說,我們家可以分給你們一些。」也有樂於助人的主婦們。
可是唯獨母親的病情遲遲沒有轉好,看來似乎不是服用尋常的藥就能治癒的疾病。
「事已至此,只剩請醫生前來看診一途了。」鄰居們心照不宣地連連嘆息。
「媽媽,妳的身體還是很難受嗎?」雖然勇吉仍忐忑不安地在母親枕邊盡心看護著,但顯然他已有了新的打算,得以堅定地站起了身,鏗鏘有力地說:「我這就去找醫生過來為您看病!」
「小勇啊,要請醫生的話,就必須拿出錢財才行。更何況那可不是筆小數目啊,所以我們這些販夫皂隸才會有所顧慮啊。」一位老人面露愁色地說道。
緊接著,「不僅如此,鎮上的那位醫生據說是個嫌貧愛富的勢利眼,你此去怕是討不得半點好……」其他人也苦口婆心地勸阻道。
「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放任這個侵擾母親的病魔,就算是用強硬的手段,我也絕對要把醫生給帶回來。」言罷,他在點燃提燈後,毅然決然地跑出了家門。
暗沉沉的夜幕下,迴盪在耳邊的,僅有暴風雪無情的呼嘯聲。
藉著提燈中撲朔的熠熠光點,勇吉那直奔小鎮而去的、小小的步伐落在了銀裝素裹的世界裡。即使被紛揚的雪花順著稚嫩的臉龐滑入衣襟,他也毫無所覺——幼小的勇吉一心只祈望著媽媽能夠再度恢復健康。
此時,隨著聽見幾道草履踏在泥濘間所濺出的水花聲響,勇吉吃驚地抬起了頭。
現於他眼前的,是一位身穿白色和服的男子張傘而立的景象。
一時之間,勇吉忘卻了恐懼,只是直直地注視著其覆蓋於傘下的樣貌。於是,有著一副黑色美髯的男子向他回以了目光,用和形象不符的親切語調問道:
「孩子,長夜已深,你獨自一人要去往何方?」
由於對方看上去像是旅行的和尚、行者一類的人物,故勇吉據實以告了「自己將要到小鎮去找醫生來為病重的母親看病」的來龍去脈。
男子在了解事情經過後,「你想請的那位醫生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啊……帶著這粒珠子興許還有些著落。」話語之間,他取下頸間掛著的數珠,並把其中的一粒遞給了少年。
勇吉被這突如其來的恩惠灌輸了莫大的勇氣。在向男子行禮表示謝意後,他繼續疾速地奔跑了起來。
咚、咚,勇吉敲起醫生家緊閉的大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診所的助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從拉開的一條門縫間朝外窺視著。如眾人所預料般,在見到衣衫襤褸的勇吉後,「醫生已經休診了喔。」助理冷淡地對他下了一道逐客令。
此時,勇吉拿出了一粒散發著潤澤光芒的小珠子,請助理務必將其轉交給醫生。於是在助理口中嘟嘟囔囔地進入屋內不久,醫生就匆匆地趕到了玄關,追問道:「這粒珍珠……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受。你是從誰那裡得到的?」
聞言,勇吉便將途中的事態經過向他全盤托出。
「若你所言非虛,那名男子正是我家兄長啊!只因我鑄下過錯,就從這座小鎮中消聲匿跡了十年的兄長啊!」當下醫生彷彿醍醐灌頂,開始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不已。
「從現在起,我將為眾生行醫。」語畢,醫生叫了輛車,隨即與勇吉一同前往了偏遠的村落。
此時此刻,「太好了,媽媽終於有救了。」勇吉的心中滿溢了對神明大人的感恩之情。
—————全篇完—————
※ 我是粉紅泡泡水,本文中文翻譯內容僅作為個人學習使用,如有錯誤歡迎交流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