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014: 写作是什么
今日の链接
[1]《南方人物周刊》2021年第19期《陈春成 写作不是战斗,它有点像钓鱼》
[2]《埃莱娜·费兰特作品系列:碎片 9 偷偷写作给戈弗雷多·福菲的信》
手头上同时读很多本书,会发现总有类似的命题、关键词。
试着把这些或散落在专访、后记、书信中的共同点,以Q&A的形式整理下。
陈春成,《夜晚的潜水艇》的作者,90后的理科男生,在泉州一家植物园工作。
关于写作,他自己描述为“平淡上班族男子的业余写作”,也像福建山野边民的旧传统,“忙时为农,闲时为匪”。
工作谋生如本分种田,闷了闲了,无可纾解,就去当一阵子‘土匪’,兴尽了再回来。写作于我即是快马、长枪、大碗的酒和阻绝兵马的群山,是内在的狂欢,平息后即归于日常。
写小说让我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所长、一事无成,但是阅读、抄写、品尝那些古诗文的时候,会觉得长于什么、成了什么、何所得,似乎都不太重要了。在那种广大与深微面前,完全消泯了竞争心和自我意识。
Q1:从电竞游戏联想到的文学上是否有胜负?
A:陈春成——电竞有胜负,但文学没有,或者说,文学的成败标准更模糊,评价的反馈周期更漫长,更不可控,也并不总是公正。可是,对那个写作之人来说,“他写下的时候,他自己心里其实是知道的。”(类似的,每只箭刚射出,就知道它准不准了)
Q2:关于写作技巧、使用技巧的克制?
A:陈春成这个说法倒是很特别——我觉得很多技巧,包括修辞的技巧,还是得先学会了,才有谈用不用、克制不克制的资格。其实有时候克制是一种取巧,只是貌似克制,其实偷懒。这是我一直想避免的。
Q3:是否会在意读者对书的差评?
A:陈春成——不好听的声音,是挺自然的事。人没法对自己那么确信,完全为了取悦自己而写作,毫不在意读者。但是有那么一点适当的在意也就够了。... 说要考虑读者,但首先得考虑自己,自己就是一个比较挑剔的读者,对无聊的东西不耐受,好多长篇小说看不下去,看着看着就走神了。个人觉得作者首先要取悦的是作为读者的自己。我想写出自己愿意反复读,多年后读来不觉得尴尬和羞愧,甚至仍有一点小得意的作品。那就很够了。
Q4:关于外界对自己的下一步充满期待,是否会慌张?
A:陈春成——慌倒不会慌,就感觉有点无聊啊。觉得不够,还有几十年,才刚入门而已,生活如果不写了会更无聊的。不过从小我就不是那种一直写一直写的人,我倒不是淡定,更多是只能顺其自然吧。写作毕竟不是一个你抱着“拼了命也要写好”的心态就能写得更好的事。在我这,它不是一场战斗,我觉得有点像钓鱼,或者做点木工。
看完这一篇对陈春成的专访,最大的感受是:如何自得其乐?要找到这样一种东西。
哈金,三十多岁后才开始用英文写作。
Q5:最近二十年的英文写作发生了什么变化?
A:哈金——其实没有太大变化,可能最大的变化是难度更大,因为你知道的多了,标准也不一样了。有些东西,不是说你读书读多了,你就能做好。我们都是人,人在不断地走向死亡,不可能还有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那种能量。我们知道的很多,但我们的创造力却没有那么旺盛了。
Q6:关于才华的不同理解?
A:汉语和英语的语境中,说一个人有才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美国人和英国人说一个人有才华往往是指一个人的能量,特别是作家、艺术家。有能量以后能创造很多东西,并不是哪个句子写得好这种局部的东西,而是一个人的整体被视作是有能量,能够不断地创造。能量和天才被视为一个东西。而汉语里用才华横溢来形容这种情况,所谓读书多了就下笔如有神,确实是有可能的,但这种情况只适用于生命中的某一个点,如果一个人病得要死的时候,是不可能下笔如有神的。
英语语境里所说的才华,意思就是一个人的能量,不可能越来越多,只能越来越少。而问题也就在这儿:你知道得多,学得多,技艺也高了,但不一定能做好。这便是为什么说写作、创作要趁早,趁你有生命力的时候来做。
Q7:写作中,如何发现自己独特的强调?
A:哈金——其实并不是很注重这个英语里边叫voice(腔调)的东西。但因为我写诗,我知道我不能写标准的英语,我和美国人没法比,跟在人家后面亦步亦趋是不行的,我只能写跟别人不一样的,因此我主要是从诗歌这方面才开始注意这个问题。voice是会随着写不同的东西变化的,随着不同场景、人物,那个声音随时需要修正。所以我并不是特别注重,但我要写的英语跟别人不一样,这个一开始就很清楚。
埃莱娜·费兰特,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作者。
Q8:写作与自我的关系?
A:埃莱娜·费兰特——写作的喜悦和辛苦会波及全身的每个部位。写完一本书之后,就好像在内心的挖掘太过于深入,你会迫不及待地想从远处看着这本书,想恢复完整的自我。
Q9:书籍与自我的关系?
A:埃莱娜·费兰特——出版一本书会让人松一口气,因为书印出来之后,就会走上自己的道路。起先是这本书跟着你,缠着你,出版之后,轮到你跟在它后面。但是我决定不跟在它们后面,我的想法是,假如我的书进入了流通领域,我没有任何义务跟着它们走完全程。...以前,关于写作灵感,有很多神话,可能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当一个人在进行创造时,他被附体了,或者说他身体里居住着别人。当他停止写作时,他会重新回到自己——一个普通人,有他平常的事务、思想和语言。
因此,我现在又重新成为我自己,待在这里,做我每天的工作,和那本书没有任何关系。说得更具体一点儿吧,我之前进入了那本书,现在我再也进不去了,那本书也无法再次进入我。我只能保护我自己,不受它的干扰,这就是我现在做的。我把这本书写出来,就是为了摆脱它,而不是成为它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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