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條人生（7）

紙真的是包不住火，阿笨終於還是知道了。那天我那個沒大腦的哥哥不曉得哪根螺絲沒栓緊，莫名其妙對我友善起來，到班上來找我。天哪，那一刻好像一陣海嘯突然在我眼前升起，連逃命都來不及。

小時候我哥還經常跟我玩在一起，睡在一起，連洗澡也在一起，直到即將升國中的那年暑假，他才開始不太理我。後來的他，名副其實就是個太自以為是的大白痴，自以為他是全世界最高貴、最了不起的人。他說我太丟他的臉了（有沒有搞錯，他才是我們張家之恥），沒事不要在他和他的朋友面前出現。

我想他會這麼恨我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我是他唯一的弟弟，瓜分爸媽給他的愛的弟弟。至少我媽是這麼告訴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反正她總是一副超級心理學專家的樣子，連爸都不得不崇拜她（表面上唄，我想）。可是後來我仔細想一想，老哥也未免太遲鈍了，十二、三歲才發現有人在瓜分爸媽給他的愛，我懷疑這是我媽的多情妄想症太嚴重了，一定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徐──壯──陽（我叫徐靖陽，別亂吠），壯陽喔──，有人找你呀！梁笨人吶（梁本仁，就是阿笨），快把壯陽葛格找出來啊，心上人……」阿笨及時摀住紅狗屎（洪高煌）的大嘴巴，兩人毛手毛腳拉來扯去，掙得面紅耳赤。

這也未免太招搖過市了啦，老哥，有什麼話換個地方說唄，我的橙色憂鬱症又犯了，滿眼盡是橙花花的陽光，像織毛線一樣絞纏在一塊，剪不斷理還亂。

「什麼事？」長話短說，快。

「呣……」

拜託，「什麼事咩？」我的口氣開始不耐煩。

「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你們班的宋雅莉。」老哥拿出一封香噴噴的情書（原來如此，喔，阿笨要心碎了），一張臉漲得比豬肝還要紅（這可是他頭一次在我面前臉紅啊）。

「喔，好唄，沒問題，」我話還沒斷呢，老哥就轉身跑了，連個謝字也沒說，沒禮貌的傢伙，誰讓我是他弟弟呢。「白痴！不會在家裡拿給我噢？！」我一面碎碎唸，一面轉身，才剛回頭面對教室，我就意識到，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