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波：不逼到死角不算完

官方回應，很多時候是「一計不成，又施一計」的寫照。

近來春運火車票受關注，有人提出站票是否應該半價的問題。這個問題原本在民間也答案不一。有人認為站票全價不公道，也有人認為旅客購買站票，就是與鐵路方面達成了價格和服務合約，無須半價。但鐵路部門的回應，卻變來變去，沒個準。

鐵路部門說，站票也是有限量的，不賣站票很多人過年不能回家。這似乎是說站票並非鐵路無服務，而且方便了乘客，但這實際上又沒有回答為什麼站票不半價的問題，半價也不影響你限量運旅客啊。

接著鐵路部門又說，不半價是出於列車安全考慮。這又是文不對題。半價也好全價也好，站票都限量，都在安全範圍內才出售，怎麼全價站票才安全？

於是鐵路部門又換了說法，票價構成複雜，不能簡單打對折，半價在技術上有統計乘坐區間的難題。這個說法像是很專業。票價構成複雜，為何就不能打對折，是否哪一部分可以打對折，為什麼打折就統計不了乘坐區間了？道理很繞，但用於解釋不打折，並不令人信服。

鐵路部門還說，「有人中途下車，站票乘客坐到空閒位置上，這又怎麼算呢？」這個說示，總算普通人都能懂，如果站票半價，卻在中途坐上了，可不能這樣便宜了乘客。算度之精湛，令人佩服。這就像鐵路把幾百公里票價降個5毛到2塊錢，然後大叫降價造福萬民一樣，既能實利不減，又能表白讓利。人們說，鐵路部門的意思是，打個雞蛋到長江裡，就算給全國人都供應了雞蛋湯。

不過，現在鐵路部門的最新說法，又換成了自己沒有定價權，權在發改委。沒有定價權，你還繞來繞去，為站票不能打折說那麼多理由做什麼？一個說法，又一個說法，到底哪個說法能信，哪個說法是實，繞來繞去，是在為有權定價的人預為支招麼？

這幾天，雲南鎮雄發生了死亡46人的滑坡事件，遇難者遺體強制匆匆火化，甚至不讓親屬看上一眼。鎮雄方面先是回應，冰櫃不足，擔心疫情，也擔心遇難者親屬看到面目全非的遺體情緒激動，火化已獲得親屬的諒解，所以也沒有道歉的問題。親屬們紛紛向媒體表示對強制火化遺體的不滿，鎮雄方面又說強制火化遺體有「考慮維穩」的因素，表示道歉。

這又是一個自抽耳光的回應。前一個回應，算是「騙得過就騙」，後一個回應，大概才接近於真實。但官方是不會有自打耳光之感的，他們只管隨便拿個理由搪塞一下，搪塞不了再來，不被逼到死胡同裡，他們不會吐實，就是吐實了，還要裝英明正確，所以還要「責成縣民政局和殯儀館作出深刻檢查」，就像事情做得不好，是民政局和殯儀館胡來。民政局說，「當兵的必須服從上面的指令」。上面要強制火化，民政局得執行；上面要責令檢查，民政局也得執行。但民政局是否心底服氣呢，民眾看了是否覺得縣里的頭人們真的偉光正呢？他們管不了這麼多。

官方回應出醜，例子俯拾即是。最近，北京有公益人士「街頭隨手救助」，給流浪人員送棉被、寒衣、食物等。流浪人員告知公益人士，他們前面送，後面就有「不明身分」的人去搶奪，「這些人穿著制服，有城管、公安、保安，還有一些清潔工」。政府部門，不去救助流浪人員也罷了，為何別人去做公益，你還要去搶奪？這是要逼人去公立的救助站嗎，流浪人員又去了沒有呢？

但城管部門出來回應，說沒有什麼搶奪，只是在清理佔道垃圾，據說還公佈了視頻。流浪人員則表示，「搬走衣被食物時，他們沒拍，等這些都搬到車上了，他們才拿出攝像機拍清理剩餘垃圾的場面」。城管部門說，已經請求了領導，不再回應和解釋，「只能看大家相信誰了」。

這個再回應，跟著名的「至於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邏輯一致。我們面對的是政府部門，還是二癩子呢？若是政府部門，怎麼會知道社會有疑問，卻說「不再解釋」，「看大家相信誰」，一派愛信不信的架式？

隨便想想，官方回應蹊蹺事件，有幾回是爽爽快快，直接說實話的？總是繞彎彎，不著調，一計不成再施一計，或者乾脆「不再解釋」，不逼到死角，沒有實情，又豈能怪社會人們不誠信？社會倒是想信，但你值得信嗎，隨你怎麼說就信，大家豈不是二百五？

每遇一件蹊蹺事件，官方回應千回百轉不著實，得到准信非得費很多勁不可。奇怪的是，那些製造各種不實回應的事情，都不會被處理，人們也基本上不去追究，好像只要最後總算得到準信了就滿足了。既是如此，官方公然撒謊豈能不蔚然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