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時光會客室】第369集｜「21世紀無聊男子」 重現台灣藍領階級的時代精神

文 / 鄭綺元

從黑手那卡西到21世紀無聊男子　不誤正業的大學教授

來自台中，四月底甫發首張EP《台灣藍調-工人ê歌》的21世紀無聊男子，除了翻唱台語老歌，也大聲唱出來自社會底層的聲音。

團長楊友仁為東海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前樂團為黑手那卡西工人樂隊電吉他手。黑手那卡西成立於1996年，是為社運發聲的工人樂團，除了參與秋鬥、勞工運動，後也投入包括聲援樂生療養院事件，在台灣勞工運動上時常看到他們的身影，最終於2016年宣告解散。

2018年，當時是東海大學搖滾音樂研究社社長的廖堉盛，邀請社團指導老師楊友仁一同參與演出，21世紀無聊男子就此誕生。

龍富路上的五開子彈　是誰開的槍？

”做兄弟 開廟寺

叫阿爸 插政治

白鷺鷥 車畚箕

車到港仔墘 抾著兩仙錢

做兄弟 開廟寺

賺大錢 政府算蝦米“

2016年，台中市私立黎明幼兒園因被劃入市地重劃自辦重劃範圍，面臨強制拆除的命運，不願意開發的地主受到各式威迫與利誘。黎明幼兒園堅持教育理念，不肯參與土地開發，卻被財團請少年在深夜開槍示警。園長林金連於龍富路上撿到五顆子彈，報案後，警察卻認為是鄰近少年在「試槍」，整起案件隨後不了了之。

同年底，本身研究都市相關問題，時常關注台灣迫遷案的楊友仁，跟學生前往第一線擋拆。沒多久發生園長林金連騎腳踏車衝撞時任台中市長林佳龍座車，園長此次行動讓許多泛綠支持者不滿，於網路上出征，使得在一線抗爭的楊友仁等人壓力極大，萌生出要寫一首歌來「報仇」的念頭，這便是《龍富路上的五顆子彈》來由。

唱著咱工人ê歌　《飲酒歌》與《福氣個屁》

在《台灣藍調-工人ê歌》中，《龍富路上的五顆子彈》描述了對於財團、政府的不滿。重新編曲後的《快樂的工人》、《飲酒歌》則是台灣早期少數以台語歌描述工人生活的歌曲，再加上過去的作品《福氣個屁》共同描繪台灣工人的生活、勞動與抵抗。

楊友仁表示，創作一首歌時會以一個角色的心境來寫，《龍富路上的五顆子彈》中的「白鷺鷥」便是以開槍少年作為寫歌出發點，藉此凸顯階級不平等下有人可以年紀輕輕出來選舉，有人卻成為代罪羔羊。在編曲上，21世紀無聊男子在《快樂的工人》中融入鳥叫聲，把日常融入樂句之中，將七十年老歌與生活做互動接軌。

“天 光　窗 外 鳥　啼 叫
Thinn-kng thang-guā tsiáu thê-kiò

出 門　做　工 手 哪 搖
Tshut-mn̂g tsuè-kang tshiú ná iô

滿　面　春 風 哈 哈 笑
Muá-bīn-tshun-hong ha-ha-tshiò

友　喂 啊 錢 著 惜
Iú —ueh -iah tshînn tio̍h sioh

食　薰 咱 著 來 吃 香 蕉
Tsia̍h-hun lán tio̍h lâi tsia̍h hiong-tsio”

有別於其他台語老歌多側重描述對於都市的想像與離鄉悲情，由蘇桐老師，陳達儒作詞的《飲酒歌》，則描述了台灣早期工人日常生活的景象。1950年，公賣局為了推銷廉價菸酒而製作出《飲酒歌》。楊友仁表示這首歌非常大器，展現台灣文化中最純樸的一面。同時，他也強調《飲酒歌》的重要性是被忽略的，特別是1946年二二八事件便是因為私菸而起。

“福 氣 啦 福 氣 啦 福 你 一 箍 屎
Hok-khì là hok-khì là hok lí tsi̍t-khoo sái

福 氣 啦 福 氣 啦 壓 霸 的 頭 家
Hok-khì là hok-khì là ah- pà ê thâu-ke”

台灣的經典廣告「三洋維士比，福氣啦！」是許多人耳熟能詳的廣告詞。為了戳破在廣告中，周潤發帶領工人齊喊「福氣啦！」所營造的假象，黑手那卡西工人樂隊希望藉由《福氣個屁》揭露台灣勞動基層的真正狀況與心聲。

反映時代　音樂政治化

音樂基於人類的情感與想法被創作出來，創作思想反映自當時所處的社會環境，音樂創作也在大時代中被賦予一定意義。

楊友仁表示，過去黑手那卡西直接參與樂生療養院事件，與樂生院民共同組成《樂生那卡西》樂團，透過音樂讓社會弱勢發聲。《台灣藍調-工人ê歌》這張EP，則是以非外顯的方式，將社會運動、社會主義以隱喻方式融入音樂當中。

在節目尾聲，楊友仁表示越投入社會運動，所得到的「運動傷害」越多，但看著自己的學生聲援南鐵，衝往第一線擋拆，他覺得自己不能處於一個受社運傷害的狀態，必須得振奮起來，做一個模範榜樣。如果沒有年輕人對於社會運動的熱情，他也可能不會這麼開朗。

廖堉勝則說，總會有旁人認為「音樂歸音樂，政治歸政治」，為何要將兩者牽扯在一起？但回歸到搖滾樂的本質，他認為搖滾樂的發展和社會運動、社會關懷是緊緊相扣，密不可分。節目最後，節目主持人管中祥也表示，生活即政治，政治即生活，我們該思考如何看待政治，而非避而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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