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劇】律師女浩克

歡迎來到迪士尼幼幼台隆重呈現年度大作。這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這部劇是觀眾可以拿來檢視自己是哪種程度的漫威粉或女權信徒的試金石，不過我也很難明確地分出看到哪邊或有哪種反應可以歸類到哪種等級的級數表，只是看著看著覺得蠻有意思的。

先說我對這部劇的整體感覺吧，很普通。這部劇從一開始吸引我的地方除了是漫威作品之外，更重要的是這次試圖從法律劇的角度當故事主軸，只是看來我對於法律劇部分的期待有點太高，而忘了它是個法律「喜劇」。法庭戲的部份讓我不知道對於一集只有半小時是該慶幸還是該感到遺憾，慶幸是只有半小時不會讓我腦子燒壞，是被火氣燒壞的，不是需要思考；遺憾是拉長「或許」可以演得更深入一點。但從這點再回顧到前幾部漫威影集，看來迪士尼是很認真地想要把漫威搞得更「闔家觀賞」，只是為了做到這一點而讓整部劇的法庭戲看起來嬉鬧且完全不嚴謹到底值不值得就見仁見智了。並且法律部分的劇情或多或少有點諷刺律師與庭審的意味，但是這種程度的諷刺，看起來就像旁觀一群屁孩不停地用手指戳人然後用幼稚的言語攻擊：「哈哈，你好臭喔。」你不會覺得被攻擊者真的有被嘲諷到，只會覺得那群屁孩很煩。

回到它應該是部超級英雄劇系列作，整部看完我沒有這種感覺。前六集看著看著我慢慢地拋棄這是部超英劇的想法，也拋棄這是法律劇的想法，接著開始有點不知道在看甚麼。一開始變身成浩克的過程有點廉價，適應過程也很草率，當然女浩克珍一開始就因為身為女性，在長久社會風氣薰陶下而很會控制憤怒，對比身為男性的浩克布魯斯卻要花好幾年，甚至還寫了一本適應浩克的教戰手冊，是蠻有趣的，也影射長久以來社會對於男女性格的要求與限制塑造某種性別框架。可是關於超級英雄的部分大概就這樣了，接下來的五集，女浩克這個身分只是一種面具或外皮，然後劇情就像一般在探索假面具下的真實自我那樣的心靈故事一樣進行，點綴一些法律基本常識101，基礎到看完隔天寫文的當下我已經忘了它有講述哪些法律常識。

關於身分探索與認同還有一個我有點疑惑到不太能接受的點。剛以女浩克身分曝光後的珍，跟好友吐苦水的時候還在抱怨「他們居然叫我『女』浩克，就這麼直接把我當成浩克的女性附屬品」，結果過幾集就打官司爭論誰才是「女浩克」。我也認同不該稱呼女律師、女醫生、女總統等等，那打官司爭正名是認同女浩克這個名字嗎？那這是單純的身分認同還是接受浩克的女性附屬品說法？或許有些人會覺得是因為對方控訴珍濫用商標，但是我覺得趁勢擺脫女浩克這個名字，並且在法庭上證明珍並沒有刻意使用這個名字，是社會大眾強加在她身上的應該也是一個方向吧。當然，或許在珍使用女浩克這個名字註冊交友軟體時，已經代表她開始接受這個事實了。

這也是我覺得全劇大概最有趣的部份，關鍵在第七集。第七集前半段幾乎讓我以為這是所謂「影集的瓶頸集」，可是後半互助會上的內省讓我眼睛為之一亮。我們會羨慕身邊長得好看、文武雙全、身材健美的人，並且希望能成為那種人。而當你真的有機會隨心所欲地變成那種人，你會想要保持那樣嗎？你會不會因此對於真實的自我不被接受而感到更哀傷？

不過我聯想到的點不是這個。之前看沼澤謀殺案，沼澤女孩與心儀的男生在溼地談情說愛時，女友跟我說：「真實情況才不會像這樣每次都男的帥女的美。」而前幾天看到一篇女星發言講述工作狀況，討論串中有一篇回應是這個女星當初也是因為長得漂亮才有這些演出機會之類的。而《律師女浩克》劇中珍能夠繼續當律師也是因為她有女浩克這個身分，先被找去當門面擔當，才有後續的機會讓她經手各種案件，當然要她本身有實力才能延續，可是沒有起點也不會有後續。我們常常說著要看內在，但實際上通常是先接受了外在才有耐心慢慢地去看內在，沒有外在大概要多花數倍時間才能展現自己。而反映到影視作品大概是更殘酷的現實，有多少實力派演員跑龍套跑了數十年還不一定有擔任主角的機會，而主角多半都是由外表出眾的演員擔任，即便演技根本是棒讀等級，長得好看的演員機會還是比較多。更奇妙的是演員能得演技獎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扮醜，那叫做犧牲，但這個角色其實一開始就可以找個形象更貼近的演員來演繹。這一切的根本原因終究是因為市場討喜，觀眾喜歡，或許我們終究還是會想把自己投射到電影中那些又帥又美的角色們，過著他們在電影中刺激精采的生活。

這可能也間接連接到《律師女浩克》的結局。我看最後一集時一直有種爆炸感，後來看到網路討論大概也是爆炸了，對於女浩克最後直接打破「第四面牆」要求漫威總裁凱文費吉改劇本結局這件事情有很兩極化的評論。至於我的想法，從正面角度來說吧，這樣的發展有種自己的命運終究要靠自己去爭取的感覺，而打破第四面牆是女浩克的一個特點之一，所以讓她不只是像死侍那樣的以言語和眼神打破，而是進一步的物理性「打破」，其實是蠻有創意的，何況所謂的凱文其實是高等人工智慧編劇機器名叫K.E.V.I.N.（那一串縮寫是啥我也忘了），等於是影集還包裹在另一個世界觀裡，再加上原本即將發展的結局是充滿莫名其妙的爛，用這種方式去覆蓋我覺得還可以，即便修改後不見得有多好，妳把能跟妳對陣的人都刪掉了，結局想也知道會怎樣。不過這所謂的「打破框架」是一步很危險的棋，影集說想要打破所謂的結局來段cgi特效大戰這種漫威模式，那以後要是電影或影集還有這種模式出現，是免不了被調侃被酸的。

從負面角度來說，這大概是讓觀眾檢視自己是哪種漫威粉的關鍵片段吧。如同我前一段正面角度的說法，那可能是非常喜愛漫威作品的粉絲會採取的角度，或者偏激一點的說法，就是反正漫威拍甚麼都能接受，就算感覺走歪了他們也會想辦法幫忙解釋的腦粉。漫威黑就不用提了，砸越大他們越開心。但另一方面，如果是喜歡漫威從鋼鐵人以來建構起的漫威宇宙，在看著超級英雄們一連串的奮戰與犧牲後為他們的精神感動的人，或許就不能接受《律師女浩克》這種一言不和就改劇本讓自己得益的方式，因為，偏激一點的說，薩諾斯能彈指成功是因為沒有人打破牆去跟K.E.V.I.N.說這樣太殘酷太中二，鋼鐵人犧牲是因為沒人打破牆去跟K.E.V.I.N.說高抬貴手，所有的結局只要不滿意好像都可以去跟K.E.V.I.N.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硬改，這讓此前漫威超級英雄所有犧牲與奉獻變得極其廉價與不值。但我也要說，類似的手法也不是第一次出現，美漫我不熟，可是日漫有時也會出現類似的主角穿過畫框打破牆去和漫畫家爭論劇情發展的橋段，或漫畫家自己跳進去參一腳。奇妙的是在漫畫領域中這樣的橋段顯得嬉鬧有趣，而《律師女浩克》的風格也傾向這種嘻鬧有趣類型的法律喜劇，但當這一切化為真人演出時卻好像一下子提高了觀眾們的抵禦心態。是不是因為真人版看起來更真實，而讓觀眾在不知不覺中隨著前八集的推進，也將自己帶入了珍日常生活面臨的各種困境中，也隱約希望自己也有女浩克那樣的能力來解決這一切，但最後卻被這個改寫結局的方式一掌摧毀了自己帶入的想像，因為現實生活中我們沒辦法這樣輕易地改寫自己的命運以及發生過的事情，即使我們也不可能擁有女浩克的無敵神力。

我自己反倒對結局沒有甚麼太深刻的想法，我覺得這就是編劇創作出來的樣子，他表達了他想表達而且高層通過的事物，也許他突破了框架，也許他反而是在嘲諷打破框架這件事情。但我對結局的喜好程度就跟對影集的看法一樣，很普通。其實原本在看完前六集時我還以為對這部影集我寫不出甚麼感想，能寫這麼長一篇已經超出我的預期了。不過東扯西扯的寫了一大串，整部劇我覺得最可惜的是塔蒂亞娜瑪斯蘭尼這個演員，她主演過的美劇《黑色孤兒》在我心中雖然可能還稱不上神劇，但也是僅次於神劇等級的作品了，尤其是她在該劇中的演技表現根本出神入化。可是在《律師女浩克》中卻沒有發揮多少，讓我感到有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