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中東】《敍利亞內幕》讀後隨筆
本書作者瑞斯.埃利克是一位自由派的猶太資深記者,在意識型態上是傾向「反」以色列覇權的。書的前半部談敍利亞歷史的部分很好看,後半部談起現實政治的時候,難免比較凌亂。因為敘利亞所牽扯的國際局勢,實在太過複雜難解,無法以一種理路談到底,直如亂麻。
其實敘利亞的歷史,也可以拿來對照台灣的歷史。所讀所見能映照自身,才是所謂的國際觀。
現在的敘利亞總統(小)阿薩德,是老阿薩德的二兒子。本來住在英國倫敦,是要當眼科醫生的,但是因為大哥意外車禍身亡,所以只好回國接班,成為強人第二代。
敘利亞是中東的世俗化政權,一如土耳其。西方世界對於阿薩德醫生本來有很高的期待,不過後來阿薩德還是走上了威權獨裁之路。
阿薩德所屬的「敘利亞社會復興黨」,和伊拉克海珊所領導的「阿拉伯社會復興黨」同出一脈,不過後來翻臉了。「復興黨」是以建立「大阿拉伯」為意識型態的一黨獨大政黨,掌握軍事和特務機構。和以前的中國國民黨很像(以建立「大中華)為意識型態)。
阿薩德做過什麼事呢?取消國家緊急狀態法(即解除戒嚴)、給予三十萬庫德族人公民資格、解除黨禁。
這些「政績」和國民黨在蔣經國末期及李登輝時代做的事情似乎有些類似。只是阿薩德拖到2011年才做,當時「阿拉伯之春」運動已經爆發,時間有點太晚了。
所以說,做事的時機是很重要的,能夠在歷史的節點上,主動做出正確的選擇,才是偉大的領導人。在這一點上,台灣人應當算是很幸運。
另外,阿薩德也做國營事業民營化,形成裙帶資本主義。這一點和台灣也是一模一樣。只不過,敘利亞在裙帶資本之外,民間資本始終沒有發達起來;而在台灣的民間資本,後來完全壓過了裙帶資本。
這一點,我想了想,可能和台灣的地緣政治有點關係。處於冷戰的最前線,美國顯然很有必要讓台灣賺點錢,以確保台灣作為自由世界的防線。在那一段時間,日本、台灣、韓國、新加坡都是一路發大財。民間資本有很多發展的機會。
阿薩德把自已塑造成泛阿拉伯主義者、反以色列及反帝國主義的鬥士,為了維持這㮔形象,不免沾上反美的色彩,於是就喪失了東亞各國的這種機緣。
其實作為世俗化的政府,阿薩德政府「理應」較受西方世界歡迎。因為目前在敘利亞境內「反阿薩德」的陣營,是以保守的伊斯蘭基本教義派(遜尼派)為主導,這派人士認為:伊斯蘭教法應當凌駕於世俗法律之上。
所以說,敘利亞的基督教徒是支持阿薩德政權的,因為萬一阿薩德倒臺了,換上穆斯林兄弟會,那基督教徒就慘了。西方國家「理應」與基督教徒立場相近才對。
阿薩德本身是阿拉維派,此派是什葉派的一個分支,對於伊斯蘭的教義傾向比較寬鬆的解釋。但敘利亞的遜尼派教徒占了的人口的74%,才是人口的大宗。
故而,雖然伊朗和沙烏地阿拉伯都是相當保守的伊斯蘭政權,但伊朗當權的是什葉派,支持阿薩德;沙烏地阿拉伯當權的是遜尼派,反對阿薩德。為了石油,美國要站沙烏地阿拉伯這邊,所以傾向反阿薩德;俄羅斯反美,要站伊朗這邊,只好是支持阿薩德。
可是,美國又明明比較喜歡世俗化的獨裁政權勝於伊斯蘭宗教國家(如果把阿薩德搞下台,換了一個像何梅尼的上台,那可就糟了),所以這其中的關係就很微妙了。
其實,美國與阿薩德政府也有如膠似漆的時候。
小布希總統當政時,抓了一個敍利亞裔、加拿大國籍之人,懷疑他是恐怖份子,竟將此人引渡到敍利亞。阿薩德政府很配合的把這個人關了一年,用盡酷刑加以拷問。
後來,加拿大政府特別組成一個委員會,認定此人並沒有參與恐怖活動,還其清白。只是關於冤獄賠償,美國政府和敍利亞政府都推一乾二淨。
至於美國和阿薩德正式翻臉,最主要是歐巴馬政府認定在敍利亞內戰中,政府軍有使用化學武器,而且造成大量的兒童死亡。美國人是最受不了兒童死亡這種事的。不過,到底是誰用的化學武器,目前仍眾說紛紜。甲說:阿薩德指使的。乙說:反抗軍用的。丙說:阿薩德不知情,某部隊自己幹的。但歐巴馬把帳算在當總統的阿薩德頭上,也不是說不過去。
至於中東的軍事強權以色列,對敘利亞的態度又是什麼呢?
以色列和敘利亞最大的衝突,就來自於以色列非法占領戈蘭高地這件事。聯合國當初已經很明確的要求以色列要把戈蘭高地還給敍利亞。以色列也知道,最後可能是不得不還,現在則是能占多久就占多久。
所以,對於敍利亞,以色列有四種結果應詳加考慮:
最壞的結果:
阿薩德倒台,伊斯蘭基本教義派(如穆斯林兄弟會)執掌國政,敘利亞從世俗化國家變成宗教國家。這樣子的敍利亞,是不能容忍以色列的存在的,會不惜一切發動戰爭,兩國交兵,將無有盡時。
次壞的結果:
敍利亞轉型成為真正的民主國家(雖然這種機會微乎其微)。如此一來,當敍利亞前來索還戈蘭高地,以色列就沒有拒絕的正當性。如果蠻幹,可能會失去美國的支持,這是以色列承擔不起的損失。
次佳的結果:
敍利亞維持由阿薩德完全獨裁的世俗化國家。那麼,因為敍利亞與伊朗的關係匪淺(都是什葉派),以色列仍然可以說,占領戈蘭高地,是為了防止伊朗加以利用,是以色列維護國家安全所必要。(其實在飛彈時代,什麼高地不高地的,應當沒有什麼差吧!)這樣的話,伊朗的敵人美國應當可以接受,只要美國不說話,反正阿薩德是打不過以色列的。
最佳的結果:
阿薩德和反抗軍繼續永遠打不停。因為敘利亞沒有人完全當家作主,所以,以色列想還戈蘭高地,也找不到人談。而且,敘利亞既然那麼危險,住在戈蘭高地的敘利亞人,應當也比較不急著回歸祖國。被以色列統治,雖然只能當次等公民,但至少安全。所謂好死不如賴活。如此拖久了,以色列搞不好能劉備借荊州了。
目前,以色列就是採取最佳策略,不時轟炸敍利亞政府軍的設備,藉口是被轟炸處所裡面有伊朗要侵略以色列的武器,以此削減政府軍的實力,避免反抗軍被政府軍消滅。不過,萬一那一天穆斯林兄弟的反抗軍真的占了上風,我想,以色列就會開始轟炸反抗軍了。
綜上所述,敘利亞的情勢只能說是一片混亂。列強的牌局隨時都有可能由黑翻紅、由紅翻黑。敘利亞的一步小錯,可能就會踏上滑坡,變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相比之下,台灣又是比較幸運。站隊政治學,很好選,選美國就對了。站對邊,大是大非確定了,小小的失誤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雖然有些人就是想不清楚,而且人數還不少(少部分人站中國隊;不少人站中間,想要兩邊討便宜)。不過這應當是沒有把事實逼到他們眼前,如果真的要面對了,我相信台灣人的站隊應當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民主社會,多元包容很重要。大方向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