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記事】「媽媽說只教我就好」

曾經有個學生，叫小E，只跟他上過兩次課。第一次去他家時，看到小E和他媽媽，還有一個小女生。小女生長得比小E高一點。小E是3年級男生，我跟他補習地方在他房間。跟他補習時，出於好奇，問他外面的小女生是誰，他說是他姊姊，今年5年級，在同一間學校讀書，我「哦」了一聲。然後問他數學科教到哪裡，他在房間裡沒有找到數學書，應該是放了在客廳，原以為他會自己走出去拿，沒想到他走回座位，大喊：「姊姊，幫我拿數學書進來。」沒過幾秒，姊姊就拿著小E的數學書進來，交給小E後就走出去。我問小E為什麽不自己出去拿？他若無其事回答一句：「一直都是這樣子。」這答案有點嚇到我，我接著問：「是你要求，還是你姊姊自願的？」他說：「媽媽叫的。」我有點驚疑，再問：「你是說媽媽跟你說有什麽事就可以叫姊姊嗎？」他說：「對啊，吃飯後是姊姊洗碗，文具是姊姊幫我買，有時候上學書包也是姊姊幫我拿的。」我被嚇到不知怎麽反應，過了幾秒，問小E：「那你有幫過你姊姊嗎？」他說：「不用啊，媽媽說姊姊會照顧自己。」我接著問：「你有補習，姊姊有嗎？」他說：「沒有。」我再問：「那她成績有很好嗎？」他說：「沒有，如果好的話媽媽會叫姊姊教我，不用找補習。」我追問：「所以只有你有補習，姊姊沒有？」他說：「對啊。」語氣很輕鬆平常。從幾個短短的問題，可以看出小E媽媽很偏心這個男生。上課時小E也不斷叫姊姊「幫忙」，拿筆，拿水，拿書……唉……真的是……

下課後，我跟媽媽說姊姊也可以一起補習，不用加學費，姊姊雙眼放光，說：「真的嗎？」我剛想說「真的」，媽媽立刻說：「不用不用，你只要教小E就好。」姊姊的眼睛馬上失去光芒。我當下心想：「可以偏心到這種程度嗎？」心雖這樣想，嘴裡卻說：「哦，這樣子啊。」媽媽說：「對啊。」第一次跟小E的補習對媽媽的印象很不好。

第二次上課時，進小E房間前，看到姊姊對著數學作業，一臉苦惱，愁眉不展，我想她應該不太懂怎麽做。很想幫她一把，於是對小E說：「你把姊姊的數學作業拿給我看看。」小E說：「為什麽？」我說：「她好像有不懂的地方，我想給她一些提示，讓她可以完成功課。」小E馬上說：「可媽媽說只要教我就好。」我問他：「那姊姊不用理嗎？」他重覆剛才說過的話：「可媽媽說只教我的。」語氣中似乎有點不滿。我把問題換一換，問他：「那你願意讓我幫你姊姊一把嗎？」他呆了一下，沒有想過我會這樣問，或許是不知怎麽回答，或許是被嚇到，小E突然大哭，邊哭邊重覆剛才說過的話：「媽媽說只教我的。」

聽到哭聲的媽媽的進了房間，姊姊也走了進來，媽媽問發生了什麽事。我直接說明因由，只見媽媽的臉變成紅色，尷尬的心情全部寫在臉上，不知她是不是有點不滿，跟我說：「姊姊我來教，你教弟弟就好。」姊姊眼前一亮，問：「真的嗎？」媽媽沒有回答姊姊，拉著姊姊走出房間。可想而知，這堂補習課對小E和我來講都很難熬。小E是因為沒人幫忙了，姊姊被媽媽拉到不知哪去。我是因為小E沒有人「幫忙」就找不到東西，結果花在找東西的時間比上課多。

第二課堂結束，我回到家，就收到小E媽媽的短訊，說弟弟的時間有新安排，要參加其他活動，沒時間補習，叫我下次不用去。我心想講這藉口也太爛了吧？

老實說，我也沒辦法教下去。不是小E「沒時間」就是我會「沒時間」，對方開口省去我要想藉口的煩惱，只是心裡放不下的是姊姊，真心希望她可以過得好……可以遇到她可以遇到好同學、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