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海峡 (二)

作战准备室里空空荡荡的，“兔子”漫不经心的翻着杂志。“哎，对面最近肺炎闹的凶，这两天应该消停点了吧，估计今天会很无聊耶。”“萝卜”刚走进来，就对兔子发起了牢骚。

飞行员的绰号从来不是用来赞赏人的。当陈伟还是个绿绿的菜鸟学员，来到花莲空军基地吃第一顿饭时，餐厅里正好有萝卜肉汤。陈伟捞出了一大堆萝卜，其它什么菜都没要。教官问他：“陈伟，你怎么要的全是萝卜？”“报告教官，因为喜欢吃。”教官当时倒是什么也没说，可是在他正式成为401联队的一员那天，就这样被命名了。至于兔子，只因罗静宜走路有点一蹦一蹦的小结奏，且人长的可爱，这个称呼也一点点被传开。也许队友们把她默认为了中队的mascot。今天的兔子已经算个老飞官了，可是绰号想改却没那么容易。她自己也已习惯，毕竟这只是个称呼。

自从萝卜正式入队，中队长就喜欢把他俩分在一起飞长僚机。原因嘛。。。当然很简单。今天，就又轮到了兔子和萝卜战备执勤。如果对岸派军机过来，他们会是第一个上去拦截。有这样一位lead萝卜也是蛮乐意，和很多男飞官相比，他发现兔子更加耐心细致，也更容易交流，而不是动不动就爆粗口。 更重要的是——

“我看不一定。对面已经很久没来‘拜访’了，说不定就会选在趁我们最不小心的时候。。。等等，你坐的离我这么近干嘛？”萝卜还没想完，兔子已开口。

“啊！不好意思，”，萝卜赶紧移动到了旁边的第三个座位。“我是想请教长官，那个。。。我有看我们的换装列表啊，有头盔瞄准具和夜视镜。这两个能同时用吗？”唉，萝卜当然知道答案，只是情急之中为刚刚的事情找个借口。

“能啊，JHMCS是第二代吧，能直接投影在夜视镜上的。。。不过，这个重要吗，其实要有发动机更新是最好了。”

“是哦，看来又是不了了之了。”

401联队的F-16A/B MLU正在逐渐升级，包括各式各样的航电提升。可是，机体的发动机却没有换。AB型的F100-PW-220型发动机只能提供25000磅级的推力，比CD型的少了4000磅，在高空高速下差距比较明显。去年8月美国白宫向国会提交了价值80亿美元的F-16V新型机外售，发动机就是29000磅甚至32000磅级的，后来却没了下文。估计是因中美贸易谈判而被搁置了。

“对了，”萝卜赶紧转换话题，“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对面派轰6和两架歼11过来，427联队上去拦截吗。回来报告说，双方互相硬锁了很长时间。”

“我知道啊。他们不是昨天来我们联队交换吗？”

“嗯嗯！我在酒吧遇到他们的1号机了，我说，是不是很刺激。。。他居然讲，哎呀，吵死了！后来就直接把雷达告警音关到了最小，不听见不烦。”

“哈哈哈，大家都学罗宾·奥尔兹，把声音全部关掉。。。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兔子俏皮的哼出一句歌词，“那他讲了交手经过吗？”

萝卜正想继续描述这次遭遇，准备室里的警报响了。“敌机来袭，敌机来袭。骷髅小队，紧急起飞。敌机来袭，骷髅小队，紧急起飞！”

两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抓起头盔和飞行袋，向机库冲去。“我说啦！”兔子大喊着。

——

骷髅小队从冷车到升空只用了5分钟。两年前，这一过程大约需要15分钟以上，但自从惯导系统接入了GPS模组，校准时间大大缩短。

“Magic13，Skull，Check in.” 兔子把UHF无线电拨至预定频率，向在后方高空盘旋的E-2T预警机通报。

“Skull, Magic. Single group, BRAA, 307, 85, 35 thousand, hot, hostile.” 空管员故意着重发音thousand，告诉骷髅小队敌机在3万5千英尺，这对F-16而言不是个轻松的高度。而且，解放军很少从这个高度飞过来。

“Copy. Skulls commit.”

萝卜在兔子身边紧紧的跟着。这家伙上了天，还是靠这么近，兔子无奈的发现。“2, go spread right. Fence in, SIM.”

萝卜清脆地向右侧转，与长机拉开距离。”2, settled. Fenced in, SIM.” 飞到距长机正右方1.5海里后，萝卜汇报。

”Skulls, go gate!”

兔子轻轻拉杆，把机头抬高至30度，并把油门推到了底。两架F-16的尾喷管冒出了橘色的火焰，开始加力爬升。

——

海峡的另一侧。张明林和郑国辉两人刚一起飞，就直插万米，随后一路开着加力，以马赫1.4的时速朝台海中线冲刺过来。

——

 “2, nails 29, 12 o’clock.” 萝卜的雷达告警接收机屏幕上出现了两个框着菱形的29。”2, Spike, 29!”

兔子一惊。这么远距离就开始硬锁，今天解放军真的很疯狂。

“Contact! 2-ship group, BRAA 300, 55, 35 thousand, hot…. ID J-11, 800knots!” 机载相控阵雷达根据回波，已经自动判定了目标机型。只是除了具有超音速巡航的F-22，三代机很少一照面就飞到800节，除非事先经过了长时间的加速。

“他们真的疯了！”萝卜也感叹道。

“你做好了交手的准备吗？”

“Always, ma’am.”

看来，今天的空中摩擦不可避免。骷髅小队爬升到了与敌机的同等高度，但是速度推到550节就基本不动了。

双方距离不断接近。40海里，30海里。。。10海里，5海里。。。兔子向左侧滚转，拉出一些横向距离。歼11改成了前后跟进队形，飞向骷髅小队双机的中间。

“1’s merged!” 兔子的F-16与张明林的歼-11在50米的距离上对冲而过。双方机背对机背，兔子清楚的看见了对方头盔上的五角星。

“1 press!” 萝卜告诉兔子继续。”2’s merged with trailer!” 在张明林后面两海里，萝卜和郑国辉交汇。

张明林速度很高，为了减小转弯半径，开始向45度角的右上方急转。兔子观察到对方的动作，迅速反向滚转并一并拉起。兔子意识到，如果此时陷入双环战，对方的转弯率优势将不可阻挡。然而，张明林并无与兔子拼角度之意。他将滚转角改平，随后继续带杆，开始以速度存量继续向上方跃升。

兔子发现自己陷入尴尬。如果继续向上追击，F-16会失速下坠，成为待宰的羔羊。她只得改平，在水平面上保持对目标的追踪，可是这样又给了张明林转弯空间。

“嘀——”，雷达告警接收机发出警示音。兔子发现对方很快牢牢的跟在了自己的6点。

“Defending, 25 thousand!” 兔子无奈的通报。

萝卜的情况迥然不同。郑国辉在越过他之后，并没有进行明显的机动，反而放出了减速板，径直朝兔子和张明林的交战区域飞去。萝卜在一个急左转后，就稳稳的咬住了目标。他发现敌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而是更关注另两架飞机的交战。

“敌方2号机也在你身后，两海里，高。注意！”萝卜向兔子发出警告。

兔子回头一看，果然。自己今天仿佛成了磁铁，吸引着两架敌机。她一个翻身，向下转弯，准备把战斗空域带向低空，以发挥F-16的性能优势。于是，4架战机像被吸进了龙卷风，鱼贯进入了漩涡。

——

张明林兴奋到了极点。因为嫌麻烦，他已经一个月没出任务，可一上天就占到了台湾空军的便宜，真是赚大了。现在，就差一段把目标套在准星里的录像，这样就有了回去炫耀的宝贵资本。此时此刻，前方的F-16完全处于被动防御。7个G的下降盘旋让他无法获得稳定的射击条件，不过只要大地不向地心陷落，这个盘旋很快就会因高度不足而无法继续。身后，僚机当着垫背，紧紧跟随，自己也不会成为对面的笑柄。这样的状况，再完美不过。

歼11的座舱前方有一套光电跟踪标定系统。这套系统同样能和头盔瞄准具联动，完成对目标的跟踪和测距。与火控雷达不同，光电系统不发出电磁波，不会触发目标的雷达告警接收机。前者对目标的锁定，就好象在宣示“我要打你了”；而后者则杀人于无形，在武器发射前毫无预警。郑国辉的光电系统，此刻正死死的跟踪着张明林。1000米，900米，800米。。。靠着进入漩涡前的高度优势，他不断的向前推近。600米，400米。张正在努力操控座机并抵抗着G力，保持对兔子的追踪，毫无察觉身后的状况。200米，100米。目标撑满了前风挡。

“2号机，注意间距！”张明林在最后一刻回头，发现了异常，然而为时已晚。

郑国辉深吸一口气，把操纵杆往里一带，同时微微点向右侧。连续计算弹着点的机炮准星，稳稳的压住了张明林座机的右翼。郑国辉扣下了扳机。

BOOOP—

Gsh-301机炮的射速是每分钟1800发。郑国辉的食指按压扳机的时间是零点二秒。六发30毫米高爆曳光弹命中右翼，本就承受巨大气动力的机翼无法抵御结构损坏，瞬间折断。张明林的座机翻滚坠落。

“求救，求救，麒麟1号坠落，准备跳伞！”求生的本能令他迅速发出遇难信息，但张明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线电那头的空管员沉寂了3秒。没有人预料到会出事。“麒麟1号，空警1号收到。稍等。。。”继续的沉寂。突发事件的出现，令空管不知所措，请示上级去了。张明林没有时间等待。

“1号，坠机信息，我会和空管确认。赶紧弹射。弹射！”郑国辉催促道。

机体的下坠和翻滚在加速，右发停车，右翼油箱起火，座舱内警告灯闪烁，告警音大作。张明林浑身收紧，后脑紧靠椅背，随后奋力拉动了双腿间的拉环。

嘭！座舱周边的爆炸螺栓启动，将座舱罩整个抛出。座椅底部的火箭发动机紧接着点火，将人和椅一起弹出了座舱。减速伞展开，人椅分离，主伞放出。整个过程用时不到3秒。俄制K-36D弹射座椅的可靠性世界闻名，多次成功拯救飞行员的生命，这次仍不例外。

看到橙色的降落伞顺利张开，郑国辉松了一口气。计划中最危险的部分完成了。“空警1号，麒麟2号。确认坠机位置。北纬25度15分15秒，东经120度32分12秒。”

“空警1号收到。确认。”又过了漫长的5秒，空管员姗姗回复。

“目视到飞行员已经跳伞，重复，飞行员成功跳伞。”郑国辉送出了通向北方的最后一条无线电信息。

“。。。收到。麒麟2号，请在事故上空等待，随时汇报落水人员情况。救援机30分钟内赶到。”

麒麟2号再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