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啟章「自由三問」徵文 之問題一

1. 甚麼叫做「純屬虛構」？有沒有純粹地虛構、跟現實無關的事物？甚麼叫做「忠於現實」？有沒有本然地真實、跟虛構無關的事物？ 

以下回答純屬個人見解，畢竟知識儲備非常有限，如有異議或者不同理解，請君莫怪。

個人認為，純屬虛構的東西大概是不存在的。虛構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創作，依靠想象構建，我可以這樣來理解這個詞彙，有創作就會有創作的人，即作者。只談人類，因為其他生物的思維不在被解讀的範圍內。

那從兩個方面來聊這個結論。

一方面，從創作者本身的角度出發。即，創作完全為了自己，絕非他人的前提下。

作者本身是一個生活在現實中的人，那麼人的創作來源多是經驗主義的，我們吸取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信息，首先對世界有了認知，才會觸發想象，那麼這個想象無論多麼的脫離現實，但其根源也是必是來源於現實的。打個比方，如果虛構一種不存在的生物，它有五條腿，六隻眼睛，可以發光，可以噴火。雖然這是一個完全虛構的生物，但是我們描述他的方法還是不得不局限於用腿，眼睛，光和火。這些實際存在的東西來進行的。同樣對於科幻，奇幻之類的故事，任其在內容如何光怪陸離，也始終是源於現實生活的。即使是詩歌或者抽象畫這種完全從作者感情出發的作品，對於作者來說，依然需要在現實生活中建立起來的思維框架，以及現實社會中對於人的情感活動的定義，也就是說，我們的想象力是無法脫離我們所理解的領域的。這便像是搭積木，最底部的作為根基的那一塊，便是我們的身體，和這個看得見摸得著的世界。

另一方面，創作是為了表達和分享。

對於寫故事的人而言。純粹的虛構便是更不能存在的。因為寫故事的目的是為了留下自己的感覺或者把故事講給別人聽。那麼創作者就必須要用一種他人可以理解的方式描述和記錄。這種他人能夠理解的方式，無論是語言文字還是動作音像都只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媒介。否則，傳達信息的目的便無法達成。所以虛構，中虛的部分代表我們的想象力，然而構的部分代表現實世界，半真半假，虛虛實實。只有想象，沒有實際的載體就無從構建了。

所以我認為，純粹的虛構是不存在。

那麼本然的真實，根虛構無關的事物，可以說存在，也可以說不完全存在。

說存在是因為我們生活的世界最開始的樣子就是本然的真實，即自然。人類終歸是自然的一部分，即使我們接管了地球的大部分產業，即使生態學已經將人類劃分到超出自然規律的異類，但是不得不承認，我們始終不是造物主。所以可以這麼說，這些並非我們所造的東西，便是跟虛構無關的事物，本然的真實。

那另一角度來講，本然的真實並不完全存在。對於目前的人類認知來講，過去和將來依舊是難以觸及的問題。即起源和未來，我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這不可思議的成為了代表感性和理性這兩個看似相悖的學科，哲學和科學所共同面對的終極提問。如果說我們來自的地方是自然，是神，或者是別的什麼。那麼我們將要去的地方，就是我們所虛構的。

如今的社會政治經濟科技，一系列的物質生活，是人們在根據現有資源，依靠自己的想象一點一點創造出來的，對於這些被我們發明創造出來的東西而言，人類就是造物主。我們不能否定這個為人所改造後的世界的存在，也無法稱其為乾乾淨淨的純粹真實。所以我們大可發揮想象，如果在遙遠的未來，也許人類會發現，這個世界，是無中生有的。那麼本然的真實，便又蕩然無存了。

人類即便大有脫離基因控制之勢，卻仍不斷追本溯源，展望未來。這本身就是矛盾的。

所以我認為，“忠於現實”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和創作之道。即，在接受和承認甚至利用現有事實的前提下，發揮聰明才智合理想象。不能過於天馬行空，也能不過分拘泥於歷史和經驗。大膽設想，小心求證。自由且有效的思考，之後的創造才是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