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李二毛的一生|挣扎求生的底层

阿布拉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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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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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故事FM”其中一期,讲述“人妖”李二毛的故事

早起去公司的路上,雨天车多,花了两倍于平常的时间。为了打发路上时光,打开“故事FM”,刚好看到这一期。阴雨绵绵,听完情绪沉浸其中,久久不能释怀。

我的情绪总是远远丰富过我的表达能力,因而每次看完一本书、一部电影、甚或一期播客节目,纵然心潮澎湃,却经常苦于无法组织起与情绪相匹配的语言或者文字,很叫人沮丧。

写字果然就像跑步,一个双脚健全的人,迈开步子就能跑,但大部分人,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突破横在你身前的那条线。写字甚至不一定需要双手,只要一只手健全,便可做到。但就像我这样的,就算一天到晚写个不停,也成不了作家。每每在这种时候,觉得像个哑巴,满腔热忱,恨不得憋出一口老血。

但没办法,还是想写。


李二毛是个“人妖”,或者说他曾是人妖。“人妖”这个词,在中国的语境里,是骂人的话,虽然现实生活中,并没几个人见过人妖,但人人皆可骂之,细想还挺有趣。

在李二毛短暂的一生里,曾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确实在身体构造上是以“人妖”的形态存在着。早年还是男儿身的时候,他在四川某地的gay吧里反串跳舞。后来去了深圳,继续跳舞,会接一些公司的小型演出。说不上是因为心底的渴望,还是因为身处洪流,抑或是拓展事业,他做了隆胸手术。此后十多年,他执念于再进一步,彻底变性。然后结婚成家,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在阳光下。

为了凑手术费,他曾试图和男友在农村老家开养鸡场,但他的形象以及生活方式,尚不见容于都市,更别说闭塞保守的农村。不久,他们就被赶出了村子。他们又去工厂打工,为了隐藏身份,他把胸部用布紧紧缠起来,多热都不解开,哪怕起疹子。但后来还是被工友发现,受到一顿毒打,几乎丢掉性命。

然后,他醒悟了。或者,与其说醒悟,不如说她对未来彻底死了心。做不成女人,那就做回男人吧,只要不做自己,就能求得世界的原谅。

但命运不放过他,就在他隆胸去除手术的前一天,他被查出来可能感染了艾滋病,手术取消。

他说他想去香港,找个最高的酒店,大吃大喝一顿,再从窗口跳下来。

他恐怕是没能去成香港。亦或者去了,也大吃大喝了,但在踏上酒店窗台的那一刻,他退却了。反正他没死在香港,他只是失踪了一段时间。

据说,他后来终于变回了彻底的男儿身,他打电话给朋友,好像很开心。

这个朋友,便是故事的讲述者,纪录片导演贾玉川。导演因为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李二毛,也许一开始是猎奇,但他自此跟拍十七年,完成了一部纪录片,片名就叫《二毛》。这部电影在荷兰某电影节获奖,导演想邀二毛同去领奖的时候,才得知他死了,死在家乡县城的出租屋,一个人。

我Google了片名,没找到片源。去豆瓣,条目之下甚至没有评分。

听故事的时候,想起很多人名,《孔雀》里的姐姐,《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松子,《小五》里的小五,《兄弟》里的宋钢……

但没想起一个现实中的人,好像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

像一只想过马路的蜗牛,努力的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路中间,扑哧一声,被踩死了,只留下一滩污渍。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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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拉赫来自中国,很喜欢记录,不光写字,用APP记帐都一记十年。中国很大,但对一些人来讲,它又小到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于是,在动荡的2019年,我怀揣着对世界的好奇来到Matters,从此很多扇大门渐次敞开。我很珍惜这里,希望继续记录生活,也记录时代,有时候发发牢骚,讲一些刺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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