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里有什么

阿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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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吹拂,扬起万千情绪,望着黑洞洞的群山,夕阳是最后一块亮色。

我呼吸着,房间里的空气,蚊香钻进了鼻子。


一个小小的房间,两张床,一高一矮,高的是原有的,矮的从另一间搬来。我们不讲究,一切随便,这个随便,其实是逃避,逃避某种繁琐,我们明白,房东也明白:从我们自带的行李就可以看出。简单的睡袋,几套换洗衣裤,对了,还有两双脏的不像样的鞋。我们没枕头,衣服折几折,脖子一靠,完事。晚上,蚊子来了,蚊子嗡嗡叫,鼾声醒来,脸上,手上,到处抓,痒,全身都痒。买个蚊香吧,我发誓,这是我们这一刻最强烈的感觉,一定要做到,它甚至是除吃饭以外,最重要的。我们极穷困,也极奢侈,两人,一顿饭能到三十块钱,一盘凉鸡,一个青菜豆腐,多吗,不多,这是人最基本的奢求,嘴里使劲扒饭,就着免费萝卜丝,我们能就下两碗压实的米饭。这个年纪,正是长肉的年纪。


散步,回房间,一天过去了,我们是完整的过日子,每天往图书馆跑。写东西(不知道写些什么),看书,学生种子在心里疯长。杂草丛生,需要一个清净。病毒疯狂,人更疯狂,小小的人,做小小的事。事是什么,糊里糊涂,模糊的视野,内心不安分呐。孤寂呵。西洱河的水,又流出了,不动,风来了,掀起薄薄的一层,那是什么,梦,不,更像秋日呓语。浮沫之下,浪一层接一层,撞击,惊起,席卷,碎裂,你追我逐,扬起白花,释放所有来不及形成的能量。那里有太阳给予的热情,鱼儿浓烈的欲望,还有无望无助的远山,所投下的一声叹息。听,兴盛大桥亮起了灯,或蓝或紫,拍婚纱的人,心里响着相机咔擦咔擦的回响,人生难得,是那个人,还是这个人,他们的选择全凭意志,意志有几分事实的样子?我在那里?谁也说不明白。蚊子又叫了,该死,又没关窗,火柴擦着,一点火星,再擦,一股小小的烟,慢慢亮了,又暗了暗,小心护着,翩翩地着了,烟升起,化在虚空,如涓涓细流,融入模糊的海,静默无声。


黑黑的一团渴望,像头发一样芜杂纷乱,它隐藏着说不清的生机,心中升起一段烈火,砰的一声,把四壁照得亮亮的,仿佛是一个山洞。远处传来水滴声,一滴半滴的滴着,仿佛早已疲倦,或根本就是在应付,就如同瞌睡的小和尚,正用稚嫩的手揉着朦胧睡眼,一边敲着木鱼,咚……咚……咚……咚咚……嘡~,吓一跳,镗的声音回应在大殿中,不知是谁在惊扰,师傅来了吗?不,一只老鼠,掉罄里了,罄也不应该是这声呀,老鼠也没法做到那么大声。木鱼咚咚咚的敲起来,急促,而节奏全无,小和尚紧紧地闭着眼,这时,已凌晨五点三十分,早课时间,和尚们纷纷从门外,跨过高高的红槛,慢悠悠地进来。雾气飘进大殿,与香融合,分不清你我,风甩着衣袖,扶响檐下的铃,一群鸽子飞起,落在墙瓦上,只剩两只,互相衔嘴,大雾中,烛光在闪,一群看客,还有两个生灵交错的身影。冷,光从眼角露出,睁眼,风吹来,手冰冰的,洗手间水没关紧,正一滴一滴,落在洗手台上。


事情远未结束,只是暂时隐退,仿佛一颗种子,在等待某个时机,也许是一道霞光,也许是少少的雨露,破土重出。鸽子,人,弥漫在记忆深处,某一天,当你发现那团黑乎乎的渴望,愈发强烈,你会沉迷,它简直让人发疯,它是一只眼睛,更像一个暴风眼,如此迷人,散发魔力,你只能任它蹂躏,这就像面对黑洞,你根本无能为力,挣扎,只是徒劳,被吸进去才能永生,你需要崇拜它,将它当做一种永恒,选择惊叹,并毫无保留的献上自己,如同宗教般的虔诚,而这一切也确实说明,你需要它,它深深的包容你,将你吞噬,直到你成为它的一部分,酣畅淋漓,解构着所有人为的限制,活着的意义似乎得到了某种解答。这是千百万年,所有生命所延续的基因,也是我这个年纪必须经历的一场恶斗。


我想,我必须从这种深渊中挣出来,抓住一根藤条,奋力向上爬,最终挣脱风暴区,看看阳光的明媚,听着鸟儿啁啾,重新将生命向四周延展。我所热爱的,不是一个漩涡,那是我的本能,敬畏需要重新衡量,勇敢一些,再勇敢一些,山洞终有一条路通向远方,黑乎乎的凌乱嘈杂,象征着生命的源头,从每一次悸动,我们都有一种和谐。那样的生命才更加完整。美,是人永恒的追求,不需强求,如同流水一般,无声的流着,我们敬畏它,崇拜它,并最终将其当做一种追求,一步一步,靠近。我想,我已理清了生命的思路。那些我爱的人和事,正在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未来,逐步走向我的生命,我此时需要的是沉着而坚毅。哦,不,我不想用这样宏大,抽象的词,应该说要耐烦一点,耐烦一点,尝试一个一个的突破。


这空泛的词句,让我有些臆想的前兆,不谈这些,实际上,我陷入的是一场创造力的干涸,还有欲望的挣扎,最近梦里,总有一个暗流在侵蚀着海边的崖壁,冲破禁锢只在一瞬间,或许永远只能这么撞着,或许是某种青春的冲动,或者是成长所营造的一种幻想。我相信,所有我这个年纪的人,或多或少都在经历一场孤独。无边的寂寞,撕扯着理智的界限,陷入癫狂。口吐白沫,只为了那么一点点的深入,颤动,跃跃欲试,直至山洞流出一条缓缓的小溪,整个群山为之一震,所有的一切,才算完结。山风吹拂,扬起万千情绪,望着黑洞洞的群山,夕阳是最后一块亮色。染红一片天,那是生命的本体。我怀疑,在这个躁动时代,不安将融化,注入地心,在滚烫的熔浆里,得到一丝安慰,只等着一次爆发,或毁灭,或重生,但毁灭的情绪,或许更能占领你精神的制高点,一股不详的气息。


目下,在西洱河汤汤流水中,我似乎找到一个答案,层层微波,似乎才是历史,风轻柔地吹来,个人的生命就在这里面有一个对照,它教育我们,从里面得到一点智慧。涌动着,不舍昼夜,它照耀着多少人事,它见过了多少迷惘,从这河边走过的人,一代一代逝去,似乎随着那一层一层的波澜,在时间里留存着蛛丝马迹,安静了,一点一点跳动的心,被温柔地抚慰,灵魂被洗涤,我们内心所长的草,需要在阳光下,狠狠地冒芽,将地底的呼唤,传到在每一个叶稍,蓬勃沉郁的生命呵。


此时,我们再来看这个小房间,它似乎早已盈满,生活用品、人、蚊子、厕所的味儿,还有什么,还要什么,不安、欲望,似乎还有那么点梦的残余,当我们早出晚归,躺在床上那一刻,它才完整,这个房间才被称之为房间,否则,它就是一个不存在的物体,我们以及我们所带来的一切,是其之所以存在的必要。点上一段蚊香,看着那个红点在黑夜中发出亮光,蚊子不叫了,风也停了,月亮跑进来,摇曳着树影,此刻,正是夜里十点半,熙熙攘攘。


潮汐在耳边响起。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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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鲈我才二十六七岁,我希望随着年龄增长的不止有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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