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惟今梅訊似當年
只剩下些許落葉會喚起你
譬如偶然聽人談起那本厚重的詩註
譬如見到一雙,微微蹙起的憂愁眉眼
而其餘一切盡如沙灘上的銀光
漸次消褪
飲牛奶時我也不再想起你
綿軟、似在空中勾畫細絲的呵欠
今夜燈下昏黃,一如當時清早、雞窗未明
我伏在舊藏的氣味裡甘心地謄寫
清寒的宮闕,幽森的峽谷
——亦一如當時。只不再是你給的功課
(不再會有人給我這樣的功課)
從前人們喜歡謎語(我們也不例外)
像各自銜一朵花,花香洩露朦朧的訊息
總有一縷牽動錯誤心跳
於是後來,所有的奼紫嫣紅
都輕易致敏我久經摩擦、薄紙似的鼻頭
後來我層層剝下渾身
絨絨密密的羽毛
——為了逼近想像中蔓延的野火
長久地告別子夜的露水
在正午的河床裡堆疊石頭
後來我喜歡上陽光,喜歡敞亮的窗戶
喜歡明如白江的情感
後來我也愛上了容易快樂的人,如你當年
——或許我們都需要一些更加輕盈的靈魂
洗滌全身,過於濃重的泥塵
有時我聽到潮水捲來你的消息
一截枯木,析出苦澀的鹽粒
他們說星辰隕落如樹老去
而我的記憶歷經海水過度淘洗
早也散絲斷縷,捉襟見肘
只有在偶爾飄落的梅花瓣裡
我還能親手摸到一顆悲憫的刺
刺破裹挾著我們所有人的寂靜空氣
讓我又一次猛烈心跳
只有指尖的痛楚令你重新真實,令我確信
縱然山水遠隔,我們未曾真正歧路
2020-2022
現在才知道那句話真應該回贈予你:「如能一直讀到你的詩作,將是我莫大的榮幸。」
2020年初,一片愛國抗疫話語裡,我讀到你的新作,「真能袖手到棋殘。」「終朝鼓角禁風謠。」「默待南風瀚海邊。」我便知道了,你還是你。
前幾年我害怕遇到你,你的詩,與你有關的星星點點;害怕回憶的旋風將我捲出日常的節奏。但以後,我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