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最閃閃發亮的時刻
因为总习惯于对即将发生,尚未发生,渴望发生的场景,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幻想太过完美,真实的发生就总是在反复祛魅。
脑子里闪闪发光的画面总是在台上,聚光灯,闪光灯,霓虹灯……好像自身的光只是借助皮囊的反射,所以看上去那个我总是光鲜亮丽着,活力四射。或演讲、或唱歌、或跳舞,台下总黑黢黢的一片,黑暗里有面孔不清的观众,紧追的目光,那一段狭窄的注意力里只有我。
这些就已经让我爽到了,还能哄骗着口头减肥的自己再多跑一点的路,但腿疼气喘的劲头上来之后,幻想就变成雪花屏,炸鸡面前,就连屏幕也完全消失了。
幻想里的那个总爬不出来,只能派遣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自己,替身一样的先把当下的这场糊弄过去。
小时候经常被问,你是想成为台上的人还是台下鼓掌的人?那时候太容易被这种看似二选一的问题蒙蔽,在童年每一次听国旗下演讲,新生致辞,毕业演讲的时候,都多了一份怅然。
直到真的有登台的机会,也发现总归是会鞠躬谢幕,走下台阶,没入黑黢黢的观众席里,台上与台下的身份本就是交替而无定数的,犹如鱼终将入海。
人生中以世俗标准判断的成功时刻,总是简短而潦草的快乐一下,就又投入到生活本身之中了,那份称之为努力或是骄傲的节点,如石投水,微微荡起波澜就被河床吃了进去。
我曾搜索上一届毕业生代表的履历,看他linkedin上写着在一个普通的公司里,做着普通的工作,领着普通的工资有说不出的怅然。世俗标准的可怕之处或许就在这里,哄骗着许诺着催人追随,拿到手便又被理所当然的推进下一个关卡,被另一些‘潜规则’的要求束缚着。
仿佛一时优秀就要一世优秀,一事成功便要事事成功一样,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类似的浑话束缚着。
童年时,听了太多箴言一般,没仔细去琢磨的‘我是为你好’,现在想起来,脑里又浮现当时的自己能冷笑着回问:”什么样的是人上人?人下人又是什么样的人?您够能吃苦吗?现在成了人上人了吗?“
(哦,对脑子里反刍改编的幻想,也是我脑中闪闪发光的一些瞬间哈哈。)
跨越了一些世俗标准的我,不但没有收获世俗的快乐,困惑的是,甚至世俗的成功都没有换来世俗的成功,仿佛走出新手村之后,做到了就变得理所当然,做不到就成了不过如此,究竟何为成功,成功的意义在哪里?尽头又在哪里?
为我答疑解惑的是怀特老师,对,《breaking bad》里的怀特老师,癌症晚期的高中化学老师面对墙上诺贝尔化学奖奖状,喘息着在原地踩脚踏板做体能恢复训练。诺贝尔奖,都未曾向任何一个得主保证过光明璀璨的未来,更何况其他那些点滴荣誉。
那些世俗成功也像一时的闪光灯、霓虹灯、聚光灯一般,可以借给台上的人一束,让略他浸一浸,也就下台来了。
脱离人群的评价与脑袋里刻板的期许后,退出无止尽的评价体系,成功与奋斗也就变得不再那么像是’别人的事‘,但离开了观众的闪耀,失去了听众的分享,还是否有乐趣可言了呢?
看到题目的一开始,我脑子里乏善可陈的想到自己演讲的时候,虽说现实中的台下明亮,但结束后好像更是给周围人一个交代一样,荣光交托给他们的教育与培养,而我继续咕咚入海。
后来细想,我曾参加过一次半马,虽然是吊车尾跑跑走走的成绩,但是路上不认识的围观群众击掌加油的时候,真的为人类的连结而落泪。终点的体育场,黑黢黢的入口冲进去被穹形顶上密密麻麻的灯闪出一片刺眼的白茫茫的世界。
像是哈利和邓布利多曾交谈的那个纯白色的空间,心跳与呼吸都显得多余,脑子里难得什么都没有的安静,沉淀在四肢的血液回巢,肾上腺素渐渐平复,被后面涌入的参赛者带着排成流水线,领香蕉牛奶毛巾奖牌,也觉得真是有趣。
还有早年写第五人格的同人文,超爱诺兰的《致命魔术》就上蹿下跳的想写魔术师相关的文,记得也泉涌似的呆坐着写了四个小时,那种无人的兴奋感,现在仍旧刻骨铭心。
没有观众的闪耀时刻,像是脱离了我的肉体与状态,剥离对皮囊的要求,删除对五感的评判,只像是从不知身体里的某处捧出一簇微光来,从多重宇宙格式形态的我中沤出这点晶莹来,也许是最接近灵魂的东西。
当然后面的我,又会陷入半马成绩太差,同人文点赞不多的焦虑里,但那一点光亮,总能让自己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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