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維度思考》讀後心得：揭開環境危機的真實面紗

2021 年 10 月 19 日

從科學的角度擺脫視野盲點，認識不願面對的關鍵真相

你是否還記得電影《駭客任務》裡的主角尼歐，曾經面臨一個天人交戰的抉擇，究竟是要吞下藍色藥丸（虛擬世界）還是紅色藥丸（真實世界）？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我們「自以為」的真實世界，其背後的真相和運作方式卻鮮為人知。你想吞下那顆紅色藥丸嗎？

這本書在說什麼？

《超維度思考》的作者是曾任世界自然基金會副會長的湯毅虹（Ziya Tong），她是一位科學愛好者，致力於鼓勵大眾用科學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這本書就是一本搓破人們心中自以為的「現實」，讓我們猶如吞下《駭客任務》的紅色藥丸一般，見識到所謂「真實世界」的樣子。

如同這本書的英文書名「現實泡沫」（The Reality Bubble），我們就像是生活在一個「想像」出來的現實當中。我們對於生活中常見的食物、能源、垃圾背後的處理流程視而不見，而當局者也不希望人民看見殘酷的真相。我們活在一個被蒙蔽雙眼的世界當中，卻以為自己已經看清楚一切。

作者以詳細的科學故事和證據說明了那些我們一直以來「視若無睹」的現象，整本書讀起來就像一本顛覆腦袋的科普書籍，但是書中的議題又跟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而且不容忽視。我們習以為常活在這個泡泡當中，但是世界的危機就在於這個泡沫即將破滅，我們必須瞭解真相並且採取行動。

你還相信眼見為憑？

人類觀察現實的方式，常常會以自己的「感官」出發，最常見的就是「眼見為憑」的說法，只要看不見的通常不會被視為事實。人類的肉眼看不到紅外線，也看不到紫外光，只要空汙和海洋汙染不要被我們看見，大家好像就習以為常。

2010年的墨西哥灣漏油事件就是一個可怕的例子。為了將汙黑的石油清理乾淨，人們把大量的分散劑倒入海中跟石油反應，海岸漸漸還原成原樣。直到海岸線的居民開始出現癲癇、紅疹、帶血痢疾等奇怪症狀的時候，謎底才正式揭曉。分散劑跟石油結合之後，乍看之下會讓汙染變隱形，但卻導致海水毒性提高了52倍，當紫外線一照下去，整個海灘都在發光。

有太多的事情是我們肉眼看不到的，或是明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道。作者列舉科學證據揭露自古以來人類的三大盲點：(1) 我們自以為是宇宙的中心、(2) 我們與周遭世界隔絕、(3) 我們優於其他生物。人類的感官只能領略非常小部分的宇宙，卻常常以為自己感受到的是所謂的現實，因此我們常常活在盲目的現實泡泡之中而不自知。

食物的現實泡沫

我們看著餐桌上的大魚大肉，但是卻很少知道它們到底怎麼來的。作者揭露了動物養殖這個龐大的產業背後的運作方式，從電宰廠的宰殺方式、種牛的精液比黃金還貴、到捕魚技術的精進和養殖業操弄「新鮮」的手段，這些細節讓我感到十分驚訝。就連全素者吃的農作物也大都是用家畜的糞便當肥料，如果沒有這些家畜，農作物的供應也會無以為繼。

英國作家喬治．莫比奧特（George Monbiot）曾經說過：「我們這個時代有什麼瘋狂之舉可能令後代反感？說起來還真多，但我認為，其一是大規模監禁動物，以便吃牠們的肉與蛋，或喝牠們的奶。我們以動物愛好者自居，對貓狗關愛有加，卻對數十億其他的動物施以殘忍的剝奪。這種虛偽實在可鄙，後代子孫會很驚訝我們為什麼沒看出來。」

現在地球上的生物有65%是飼養家畜，32%是人類，只有3%是野生動物。隨著世界人口和經濟的持續發展，這條養殖和食品產業鏈只會更加興盛。我想著待會還要到冰箱解凍肉品，烹飪當天的晚餐，心中不免浮現一絲悲哀，縱使已經知道了真相，仍然是不動感情地默認這一切的運作。我們活在一個龐大的養殖和食品產業創造出來的泡泡當中。

能源的現實泡沫

我從書中慢慢瞭解到，原來支撐現代科技和社會運作的「電網」有多麼複雜。還有，我們用的「電」原來是即時被製造出來的，例如在一個水力發電為主的國家，你現在使用的電，前一秒它還是一滴水。只是，目前世界上許多國家賴以維生的發電來源，仍然是燃燒化石燃料。

作者也解釋了化石燃料的生成原理，是地球上的生命這數千萬年以來的死亡和循環的累積。例如石油，就是由動植物的遺體變成，而且大多數來自物種滅絕事件。我們點燃燃料，就像是點燃了古老的化學遺體。一個汽車油箱的汽油，平均蘊含了超過一千噸的古代生命。但是燃燒這些遠古的碳氫化合物，會排放出造成溫室效應的二氧化碳氣體。

氣候學家詹姆斯．漢森（James Hansen）曾經指出，我們燃燒化石燃料所產生的熱量累積，讓地球以看不見的速度變暖當中，相當於每天投下四十萬顆的廣島原子彈。弔詭的是，許多國家為了決定誰「擁有」碳氫化合物而開戰，然後許多國家又聚在一起決定誰「不擁有」二氧化碳。我們活在一個科技發展與政治角力的能源泡泡當中。

垃圾的現實泡沫

雖然說丟垃圾是我們習以為常的事情，但是事實的真相往往更加難以置信。據統計，人們日常扔掉的垃圾只是冰山一角。一般人丟進垃圾桶的東西（成品）只佔了整個製造、包裝、運輸流程中原物料的 5％。也就是說，你在貨架上看到五公斤的產品背後，還有九十五公斤是你看不到的垃圾。

我們雖然看得見日常用品，卻常常看不見背後牽涉的流程。作者指出其中最荒謬的是：「我們覺得用過一支湯匙後，洗湯匙所耗費的心力，比我們從地下開採石油、把它們運到煉油廠、把塑膠製作成適當的形狀、運送去商店上架、讓消費者買回家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還要辛苦。」

人類將塑膠垃圾排向大海的結果，造成大量魚類和貝類體內含有塑膠微粒，研究五大洲十幾個國家水質的實驗指出，83% 的自來水受到塑膠微粒的汙染。我們看不見塑膠垃圾是怎麼被處理的，但是它們卻回到我們的餐桌上。我推薦你可以一起加入愈來愈受歡迎的 Facebook 社團「不塑之客」，讓我們身體力行許多網友分享的不塑生活方式，或許能讓這個泡泡的破滅時間再延緩一些。

我們想像出來的束縛

時間變成一種新的權力形式。遠古時代的人只要隨著太陽的起落作息，現在的員工卻被迫在有限時間內榨出最大產出。第一個出現在工廠的時鐘被取名為「獨裁者」（真是個好名字），這是讓管理者能夠把管控延伸到視野以外的方法。人們創造出朝九晚五的工作秩序，並讓它成為新的現實。另外，許多人以為退休後就有許多閒暇的自由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休閒活動。在美國，平民一點的休閒像是練瑜珈，你要買課程和服裝，這是一個160億美元的產業；高檔一點的高爾夫則是700億美元的產業。就算你有時間，但沒有錢，你能做的事情就少之又少。休閒時間已經不像是「自由」時間，那只是一種賣回來給我們的商品。

對空間的度量衡禁錮了人類自己。隨著科學越來越發達，人們對於尺寸的量測越來越精準。這些尺度被用來定義國家的邊界和房地產的所有權，原本毫無邊界的世界，變成了有度量衡的世界。人們、企業和國家為了「所有權」上演了各種弱肉強食和權力遊戲。富翁和投資客擁有了許多空蕩蕩了房屋，窮人只能住在彈丸之地（更慘的則流離失所）。人類定義了空間，創造了一個足以禁錮自己的系統。

掌權者監控我們，卻禁止我們把監視器轉向他們。書中舉出許多證據顯示，美國 FBI 甚至將動保人士標記為「生態恐怖分子」，因為他們揭露食品加工背後的真相會對食品系統帶來威脅。大型食品公司推動「封口」法律，禁止對動物設施錄製影像或聲音，也禁止擁有和傳播相關資料。窺探真相竟然成了一種罪刑。檯面下的噤聲更為嚴重，光是2017年就有197位環保人士因為揭露系統的惡行而遭到謀殺。

作者感嘆道，人類發展出來的系統看似能延續人類的生存，卻事與願違。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充足的食物和能量，也不是每個人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發展。大自然的各種恩賜已經不再是免費的，而是我們必須出售時間才能獲得。我們賴以為生的系統，已經反過來鼓勵、甚至強迫我們，像往常一樣繼續工作，只要我們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認為我瘋了，因為我不肯拿我的時間去換取金錢；我認為牠們才瘋了，因為他們以為我的時間可以用金錢估量。
黎巴嫩詩人哈利勒．紀伯倫（Kahlil Gibran）

後記：新的視野

我發現讀完《超維度思考》這本書之後，心情反而變得很差。原來我們自認的自由，建構在徹底的盲目之上，甚至讓我產生了一個想法：「會不會愈是盲目的人，就愈快樂？」知道背後種種的真相之後，卻又感到無能為力的感覺，反而讓人感到更加沮喪。

因此，我試著換個角度去想，如果我能為這個讓人醒悟的觀點貢獻一絲傳播的心力，或許也達成了某種程度的改變。如同作者提到的「末日劫難」（apocalypse）的希臘原文意思是「揭露」知識，是一種「啟示」的意思。讓更多人能夠更看清楚事物的本質，才能避免真正的末日來臨。

最後，引用法國意識流作家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的一句名言：「真正的發現之旅，不在於尋找新大陸，而是以新的眼光看事物。」（The real voyage of discovery consists not in seeking new landscapes, but in having new eyes.）我們不需要等到泡沫破裂之後才來醒悟，我們現在就必須以一種全新的方式來檢視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