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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AV,愛女人,也不妨礙厭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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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衝突。難道這世上就不存在在性面前「既要又要」複雜的人了嗎?重點不在於他們要不要,要什麼,而是他們內心真的覺得,自己不但可以要,還可以點評,甚至可以摧毀,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永遠無需自辯,這個社會默許他如此。他們完全可以只愛自己因「女人」的符號而聯想到的意涵,如同他們只愛女人在AV中的展演,女人在這當中如何思考、如何創造、如何與世界對抗,他們會愛嗎?這雖顯然是反問,也是我的疑問。

下午剛看了一篇文章,來自端:

從「香港之光」到「港女」:首個香港AV女優出道,被任意門的身分政治

順便摘錄一些我覺得很讚的片段:

//當一個香港女性突破自己成為一名消防員、一名其他什麼國際機構的第一個香港人選時,我們從來不會看到香港男性群體爆發出這樣的狂歡。但故事總要這麼講的,當男性主持人、男性頻道在採訪素海霖時一次次重複著將之單純講述為一個追夢女孩的故事時,他們的狂歡也因此免責了。

//一名女性買了素海霖的作品送給老公。這便是女性討論這件事時最被肯定的姿態——男性想像中,大度賢妻的最高模式:站在一旁,為他獲得新的性資源鼓掌叫好,乃至提供幫助。

//他們並不是不對女性蕩婦羞辱,而是免責了部分他們認可的「蕩婦」;他們並不是真的認為「職業無分貴」,而是「賤」的職業由他們隨便定義:「電子雞」賤,女瑜伽老師賤,女明星賤,嫁入豪門的「名媛」賤,而在性產業需要投身所有、能徹底為他們所用的職業,則是他們認可的。

這篇文真的道出了我的心聲和困惑!!!!!

然後我看到文章下面有人留言:「根本有可能就是兩種人吧?」

我不懂,所以呢?難道這世上就不存在在性面前「既要又要」複雜的人了嗎?他可能既喜歡蕩婦羞辱、貶損女人的身體,又喜歡女人的身體。女性的身體,在父權中從來就沒有多大空間可以舒展——要求她提供性,也要求她提供乳汁;既要她魔鬼般的身材,也要她是天使般的面孔。重點不在於他們要的是什麼,是他們內心真的覺得,自己不但可以要,還可以點評,甚至可以摧毀,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幾乎無需自我辯解些什麼,這個社會默許他如此。


上個月看見素海霖要出道的消息時,原本並沒有什麼特別感受。直到看到人們對這件事情的歡呼,便開始隱隱感受到一種不適。

(事實上我每次看到那些平時很愛喊「女權自助餐」或者覺得女權很極端的人突然對女性愛護有加時,都感到很!不!適!)

我反覆想起《厭女的資格》。書中提到,厭女並不一定會讓一個人看起來憎恨厭惡女性,厭女是一種父權規則的暴力運用。在這個規則之下,男性有資格認為自己可以要求女性為他提供特定的服務。重點是「認為自己有資格」,覺得女性天生是父權社會的服務生。父權社會厭女,如果女性沒有做到這套規則內「女性份內的事」(如照顧、性、情感價值、生育),就會被懲罰,而這種懲罰,大家都覺得合理。每一位女性都被時刻檢視著她的服務是否足夠周到。

(突然懷疑這會不會也是某些人不由分說就抗拒女權的原因?因為他們眼中的女權正極力取消他們「被服務的資格感」啊!)

如此看來,他們對素海霖的讚賞,更像是把自己當顧客在Google給餐廳服務評價。但問題(也是讓我不舒服的點)是,她是一位活生生的女性,而非餐廳服務生。這些人明明只是在性化一個女人、把它當作是嘲弄政治的工具,卻非要神化、英雄化這個女人,非要將自己的狂歡包裝成一種開放、包容的模樣,言語中甚至透露出一種「我會這樣用你也是你的榮幸喔」的意涵。虛偽到不行。我並非不能接受人喜歡看AV,我也喜歡,但我不能接受把自己當作是上帝地去喜歡,並且把自己這份「可以做上帝」的權力地位合理化,甚至是美化。

在很多香港媒體關於此事的po文下,留言一片歡呼,無一例外,留言者稱她為英雄,說她創造奇蹟。而這些帳號平時一旦有一丁點與性別有關的新聞資訊出現,他們都毫不吝嗇對女性刻薄嘴賤貼標籤,對女權充滿貶損。

香港這麼多女性,她們有這麼多可以「哇」的成就,偏偏,他們只讚美香港第一位出道的av女星。顯而易見的是,他們並不在乎她作為女性這一路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做了什麼、經歷了什麼。他們只在乎自己可以看到一個會講粵語的女性出現在av,那無關一位女性的努力,只關乎他們可以享用到的服務而已。會講粵語,就像是更合口味,也更凸顯消費者認同而已。否則也不會對這位女性的身體指指點點了。愛護和簇擁是假象,片子出街後,他們一開口評論,那副自以為是顧客上帝的嘴臉就原形畢露。

他們假裝av就是av,假裝中性看待此事,卻不願意誠實說出口:他們愛av不是因為他們口中的包容開闊,他們喜歡的是,不論av裏的女人如何展演,,自己永遠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評價凝視當中的女性,做永遠的評審人。懂太多是蕩婦,可以羞辱;懂太少是保守,可以嫌她笨,更用「懵懂清純」將她性化。

越用力歡呼,看起來就越顯他們物化女性的沈迷,也越將那個為他們量身訂做的父權社會,抱得更緊了。

父權社會中,人們愛AV,愛女人,但不妨礙他們厭女。因為他們完全可以只愛自己因「女人」的符號而聯想到的意涵,如同他們只愛女人在AV中的展演,女人在這當中如何思考、如何創造、如何與世界對抗,他們會愛嗎?這是反問,也是疑問,因為男人們似乎從來就只強調他們所說的「客觀的性」。

如同上野千鶴子說的:「專業精神是不問職業的。無論是按摩師還是夜總會陪酒女郎,都有專業精神。關注這種精神,便有可能繞過「AV女演員究竟是怎樣的工作」這一核心問題。就好像對春宮圖的研究越是「高深」,就越是沈迷於對外圍符號(如外表與衣著)的分析一樣。畫面呈現的明明是性事,但那樣分析就可以對性避而不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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