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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教育不公中的青少年运动》Intro 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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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ro - 从社会文化角度看青少年运动

青年行动主义新兴文学反映出了不同的学科传统和关注焦点。

为了推动“根本疗愈(radical healing)”【注1】治疗方案,为遭遇种族歧视、承受创伤的青年提供帮助,教育社会学家Shawn Ginwright将黑人城市生活变迁的历史学分析与人种学相结合,在《黑人青年崛起(Black Youth Rising)》一书中,提供了对加州奥克兰“卓越领导力(Leadership Excellence)”组织所进行的案例分析。同为社会学家的Hava Gordon发表了一份俄勒冈州中产阶级白人青年和加州奥克兰工人阶级非裔、拉丁裔青年行动主义的比较研究。在《我们为胜利而战(We Fight to Win)》一书中,Gordon探讨了基于年龄从属关系的社会生产是如何与种族、阶级和性别相交织的。

Soo Ah Kwon在民族研究和女性主义批判理论的基础上,探讨了资本主义国家进步青年组织团体所面临的矛盾。她的著作《不“公民”青年(Uncivil Youth)》在强调亚太裔青年的政治成就的同时,也记录了非营利性组织和基金会固化关于有色人种青年的“儿童矫正(kid-fixing)”【注2】话语的方式,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些旨在为青年赋权的组织。

还有其它几本虽然不是以青年行动主义为中心,但也能促进学者们对青年人在民主复兴和公平导向的学校改革中可以扮演的角色而感兴趣的书(Levinson, 2012); (Rubin, 2011); (Cammarota & Romero, 2014)。笔者很高兴地在此声明,在建立本书中心论点时,笔者感到自己与这批撰写青少年参与和行动主义的学者们有一种亲密感:我们采取的都是同一种方法——在面对根深蒂固、结构性的种族主义和不平等时,我们要强调的是青少年的能动性(agency)。

其它书籍不同的是,本书植根于具有社会文化性和批判性的人类发展学方法。它研究了包括社区组织、学校教室和地理分布式社会运动在内的青少年行动主义的广泛环境。 其中一些环境利用了青年组织策略,另一些则借鉴了参与式行动研究或者学生发声的经验。方法上的多样性能在帮助人们认识到不同环境的共有特点的同时,还可以强调体制框架是如何促进或限制各种类型的青少年运动的。本书所具备的这种比较性要素在提高青少年运动发展成果研究的可推论性的同时,还有助于各种能培养青少年参与的环境的发展。

本书的社会文化视角(sociocultural lens)也很独特,它研究的是个人发展与更广泛的——培养或抑制青少年参与的——社会生态学之间的关系。

在人类发展与社会变革的相互作用上,利用社会文化理论能够对其进行密切分析(Cole, 1996); (Rogoff, 2003); (Weisner, 1998)。以往的公民参与研究往往会将这两组问题分开:要么关注青少年是如何通过参与而进行改变的,要么关注影响青少年参与的社会结构和政策。与之不同,社会文化理论研究的是,在多样的、动态的文化习俗背景下,个体是如何改变的。 这种方法关注年轻人如何在成为现有实践中的一部分的同时,又通过他们的参与来对这些实践进行改革的。这样的双重关注特别适合用来研究公民参与和行动主义——从定义上来看,它们都是与背景和文化有关的。

采用这种方法的学者在“什么才算是学习和发展的证据”上有严格的控制。

并非只关注“理解加深”或“态度改变”之类的青少年的认知变化,社会文化理论还研究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学习和发展是社会过程。因此,我们需要注意,处于权力地位的成年人——比如校长或政治家——是如何定位参与社会互动的青少年的(Wortham, 2005)。

同样重要的是,社会文化理论研究的是青年人如何通过他们在公共领域的角色和行动来挑战(以问题为基的)赤字话语框架(deficit-based frames),并创造有力身份认同的。

最后,社会文化理论为分析包括人类,实践,还有调解人类有意活动(people’s intentional activity)的语言及技术工具在内的学习生态构成特征提供了工具。这种对学习生态的关注,能够促进对有利于民主参与的机会结构的分析。此类工作可以对校内外的教育工作者产生实际影响。

本书组织

本书第一部分主要介绍了,行动主义作为一种媒介,是如何促进青年发展,并建立更正义、更公正的民主的。

第一章《青少年发展中的批判与其集体能动性》提出,我们需要对青少年积极发展做出更加大胆的假设,以得到更多社会政治发展上的关注。

笔者会以对某高中的案例研究来支持这一观点,在那所高中的移民庇护英语班(sheltered English class)【注3】里,双语学生们建立起一批判性公民调查(Critical Civic Inquiry)项目,来提升学校对种族主义和仇外心理的意识。该案例显示了,在对制度进行批判性思考和行使政治权力能力两方面,青少年作为社会政治行为主体来进行发展的意义。

第二章《千禧一代青少年和为机会而进行的战斗》,从关注个人的发展转向关注社会变革。本章主要会根据对报纸文章和其他二手来源资料的分析来介绍两个案例。在这两个案例中,千禧一代的年轻人站出来反抗不断在少数人手中巩固的政治权力,并成功为人权和教育机会开展了社会运动。

一个案例聚焦于“为梦想(DREAM)”行动主义——一场争取移民权利与机会的代际间运动。另一案例则重点关注了,在非营利性组织Padres & Jóvenes Unidos的领导下,科罗拉多州学生与社会各界人士开展的一场全州性社会运动。他们的目的是废除那条“由学校直接到输送到监狱的轨道”,结束种种不合理的规训。两个案例都有显示出,针对影响年轻人日常生活和未来愿望的问题所进行的组织工作,是如何动员年轻人发展政治力量的。

第三章,《‘关闭这回事还没完’:学生行动主义反对学校关闭》,则讨论了在学区关闭学校的决定中,年轻人的利益没有得到充分代表时发生的事情。本章记录了年轻人希望从学校里得到什么,以及为什么他们要反对校区关闭学校这一决定。本章为在争取教育公平的战斗中,为什么需要更多的机会让学生发声、参与提供了实际经验。

DREAM Students@https://www.dissentmagazine.org/files/dreamerstudent.gif

本书第二部分从证明青少年参与的影响过渡到了对有利于青少年参与的学习生态种类的分析。

第四章《以不教为教》是对旧金山湾区青年行动主义基于人种学的研究。在进行田野调查的早期,我对一个令人困惑的观察发现很感兴趣:青少年参与者(他们大多数是新手活动家),在进行复杂的社会运动时扮演了关键角色——但我没有看到任何教学活动。青少年是怎么学到如何开展运动的?本章描述了年轻成年人为青少年团体组织所提供的各种指导,并批判了对青少年发声所持有的幼稚观念。

第五章《学校作为斗争的场所:“批判性公民调查”》重点将学校作为青少年社会政治发展(sociopolitical development)的环境。青少年组织和参与性行动研究中常见的学习环境是否可以成为一种在学校课堂内生根发芽的新常态?这个问题对在学校开展新形式的民主教育,以及社会政治学习的理论化过程来说都很重要。本章将基于对“批判性公民调查”项目的研究来探讨这个问题。

总结章强调了贯穿于前文中所有以经验为基础的章节的主题,并确认了建立能够促进青少年政治参与的环境的意义。关于有助于民主革新和人类发展的合作方式是如何在社群项目和学校中成长起来的,笔者也阐述了一些具体例子。在本书中,笔者将使用化名来指代人、学校和学区。

***

在美国政治话语中,收入不平等(income inequality)已经成为了一个常见的话题。 它限制了社会流动性,对美国民主产生了破坏性影响。而教育不平等(education inequality)就是它的直系兄弟。

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公立教育并没有兑现其提供平等机会的承诺。这些都是青少年运动无法单独解决,深刻而持久的问题。但是,或是在教育环境中有意培养出来的,或是为了应对不受欢迎的政策的新型青少年运动,则为我们指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在一个充满了压迫与剥夺的时代,它们提供了希望;不仅是希望,而且还是扩大教育机会并维持更具参与性民主的策略。

作者的话【注4】:

在标题中,笔者使用了教育“不平等(inequality)”而非“不公(inequity)”这一词组的主要原因是其与相近词组“收入不平等(income inequality)”之间的共枕反应,并且,我希望在标题中避免专业性语言。但是,笔者同意教育学学者们所指出的,教育不公与教育不平等之间的重要差别。比如,“公平(equity)”要求为成长于贫困中的儿童提供足够让他们成才的资源,这些资源或许会超过富裕家庭儿童的需要;“平等(equality)”,对一些人来说,则是确保所有儿童都能得到相同的资源。即使笔者没有严格限定“公平”、“平等”的用词,但本书是用“公平(equity)”框架进行的分析研究。


【声明】关于“Youth”一词的翻译

首先说明,联合国官方网站与维基百科都是将“Youth”与“青年”直接对应的,以下片段摘自联合国官网:

青年年龄组在国际上没有一个普遍认可的定义。但是,出于统计目的,在不影响会员国所作任何其他定义的情况下,联合国将“青年”定义为年龄介于15岁与24岁之间的人… *许多国家都给青年划定了年龄界线。“青年”即一个人依法享有平等待遇的年龄开始,该年龄通常被称为“成年年龄”。*在许多国家,成年年龄通常为18岁。一旦一个人超过该年龄界线,就被认定为成年人。然而,由于不同的社会文化、制度、经济和政治因素,不同国家对“青年”的实际定义和理解存在着细微的差别。

但是,译者选择用“青少年”而非“青年”来翻译本书中“youth”一词,原因有以下两个:

1. 本书主要研究对象是高中生,而比起“青年”,“青少年”这个词更普遍地被用于描述此年龄阶段的群体。

2. 如引用中标粗字体所示,“青年”暗含有“已成年”的意思。本书*Intro-3 (下)*所介绍的发展性矛盾正是在挑战“成年”概念这一看似客观自然的社会构建。译者认为,选择带“少”字的“青少年”一词,才会更好地传达作者思想,建立更包容的叙事方式。


注释部分:

【注1】根本疗愈:一种针对种族歧视等结构性压迫的心理治疗方案。

Radical Healing: a process that builds the capacity of people to act upon their environment in ways that contribute to their well-being for the common good.

【注2】

对“uncivil youth”的翻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后在“抗命青年”、 “非文明青年(语气比不文明稍微和缓)”与“不‘公民’青年”之间犹豫。

以下是原书中的两段摘抄:

“This book’s title thus marks the portrayal of youth of color as a social threat to be managed through the competing policies of youth empowerment and youth criminalization… But as I will also demonstrate, ‘‘uncivil youth’’ describes young people’s practices of civil disobedience and their political activism to challenge modern US governmentality. I focus on forces that constrain youth activism, but I also pay a great deal of attention to the practices of young people to make sense of and oppose the relations of power that produce their marginalization. ”(P6)

“To return to this book’s title, it may be that what we need are uncivil subjects, willing to inhabit bad citizenship in order to critique the supposed good faith of the state as a matter of governing ourselves. ”(P130)

原作“uncivil”的含义本身就很复杂,很有批判性,既有积极意义又有消极意义。译者觉得,在这里保留“不‘公民’”这个有些奇怪的翻译似乎是一个比较合适的选择。并不完美,但是可以解释得通作者的意思。欢迎建议!

儿童矫正:

《不“公民”青年》第一章对青少年发展的范式进行了深刻的历史分析:从19世纪末所谓的拯救儿童(child saving)(往往是惩罚性的)项目,到近几十年表面上更为进步的“矫正儿童(kid-fixing)” (p. 44) 和青年赋权的范式,都持续性体现出“同一社会控制逻辑的不同侧面—改善与惩罚(improve versus punish)”。 (p. 44)

Uncivil Youth: Race, Activism and Affirmative Governmentality | PoLAR: Political and Legal Anthropology Review

【注3】(移民)庇护英语班(sheltered English class)*:美国专门给英语是第二语言的移民学生提供的英语班。

【注4】这一段解释本来位于本书开头。但是由于中文的语言特性,译者决定直接以《教育不公中的青少年运动》为题,所以就把这一段挪到了最相关的此处。

tbc.

感谢原作者Ben Kirshner教授的授权,本文一切权利属于他;

感谢@凌于深渊 @xunger @松子 的翻译建议!

无翻译beta 欢迎建议及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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