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觀察02：“無聊的蘋果”

韓國最近有一件在外人看來似乎並不重要，但是在韓國網絡社群卻爆發了很多討論的事件。對於不熟悉韓文的諸位可能不容易理解個中曲折，但是我認為很有意思，會盡量仔細說明。

韓國最近在Morfun Cafe AK & Hongdae舉辦了與來真漫畫週五網絡漫畫之夜的合作活動。以先到先得的方式預訂 150 人。問題是由於系統錯誤，它應該在8:30開放，但設置的時間是出現錯誤。之後在官方推特，公司更正錯誤，作為回應，Morfun Cafe 寫了一封道歉信，並且問題的詞出現在這裡。

其中致歉公示中第二句話是這樣寫的：

“（略）예약 과정 중 불편끼쳐 드린 점 다시 한 번 심심한 사과 말씀 드립니다.（略）”

翻譯的話，這句話說的是：

“對於在預訂過程中造成的任何不便，我們深表歉意。”

很正常的一句公示，但是用詞出現了歧義。

其中심심하다 (漢字寫作 甚深하다)和另外一個詞：사과하다 (漢字寫作 謝過하다)合用。表達意思是：

在此甚深謝過。即表達深深的歉意。

但是這裡出現了一個同音異義詞的雙關語誤會。

심심하다可以是“甚深“的意思，也是韓文無聊的意思。

사과既可以表達謝過，也是韓文蘋果的意思。

韓文使用本來彥文表達就容易出現同音異義詞的誤會。但是這次似乎大家真的認真起來了。事件本身的發生，是因為咖啡館的運營經驗不足，但在這個過程中，卻引發了關於文化掃盲和反智主義的爭議。

不少韓國網友指責咖啡館致歉公示用詞過於復雜，咬文嚼字。並表現出憤怒的反應。然後，其他推特用戶指出他們的識字能力很差，缺乏數字時代的文化素養。

該帖子成為熱門話題，超過 700 條評論被發布和分享（轉發）超過 800 次。 20日，推特的實時趨勢甚至出現了“심심한 사과甚深的致歉”這個關鍵詞。

這引發了很多知識份子對大眾數字時代閱讀能力和文化素養的擔心。同時，也有不少指出對於咖啡館致歉公示的傲慢職責的態度形成一種韓國社會反智主義的趨勢。

韓文同日文一樣，單純韓文書寫有時會產生難以理解的情況。需要漢字進行註釋或者聯繫上下文語境理解。

有人發現，很多人可以讀韓文，但是如果以準確理解含義的標準來劃分文盲的話。根據經合組織的數據，無法掌握所讀句子意思的文盲率高達75%，在OECD成員國中最低。

這意味著四分之三的成年人並不完全理解他們閱讀的句子。

這的確有些令人震驚，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是韓文還不能擺脫漢字的影響。但是現在很多的詞彙實際是英文使用英文詞彙。但實際生活工作使用漢字的情況非常少。

只有閱讀觀賞文學藝術作品，法院判決等場合還是大量使用漢字。

韓國中央大學（중앙대학교），是少數幾個要求畢業生需要完成課業同時還需要獲得英文多益和計算機等級以外，還必須獲得漢字等級才能達到全部畢業條件的大學之一。

去年很多韓國中央大學學生組織互聯網聯署，認為比起英文對於就業的幫助。強制的漢字對於就業毫無幫助，向校長主張應該從畢業強制要求中去掉。他們認為這佔用了他們上課和學習的時間。

這樣問題成了兩部分，一個是閱讀能力以及漢字文化素養。另一部分是一部分人認為自己被冒犯了。很多人認為：你使用了難懂的詞，你了解含義意思，但是造成了我的混亂。這樣的行為是具有挑釁和諷刺意味

問題是，為什麼有人會因此感到冒犯和憤怒。

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UCLA)教授兼著名社會批評家羅素•扎科比（Russell Jacoby）在35年前出版的《最後的知識分子》對美國社會發生的知識分子的沒落、知識社會和大眾的背離進行了尖銳的批評。

他在書中講述了"不久前還在,但消失不見了,但很多人卻無法認識到這一點的存在,知識分子的失踪" 雖然現在是知識分子的作用比任何時候都重要的時代,但是在大學校園安營扎寨的知識分子不在公論場對現實進行發言,不與大眾溝通,而是以學術同事為讀者,將論文和專業學術雜誌作為媒體,用大眾無法聽懂的語言說話。他們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為專家，但是他們的知識不能為公共生活增肥做出貢獻。其結果，大眾的反知性主義、對知識分子的厭惡感越來越大。

這只是在美國發生的事情嗎？也有很多人認為現在世界伴隨戰爭和反智主義浪潮，以及科技和AI的發展。人類的創造力和文明正在消解和滅亡。

反智主義似乎是個大問題，但请让我們回到閱讀。

我無法一己之力減少碎片化閱讀影響思維的連續性。

但是我希望能用每週十分鐘的時間的閱讀和更廣範圍的朋友們建立討論。

如同我在上一篇寫作計劃中思考的。我認為知識不應該被某些團體和個人私有。我希望通過這裡將我對社會變革，勞動，性別政治相關的知識在這裡整理寫作並分享。通過交互，每個人都會能形成自己的歷史和哲學。

我學習時候了解過一個假說，人腦用於處理閱讀的部分，在文字發明之前，是用於處理其他工作的，閱讀的代價就是放棄了處理那部分的工作的能力。而閱讀是改變智識甚至人腦物理結構的。當然這也是趣談，還沒有實質的科學調查研究。但我仍然希望的是和這個世界上更多有共同趣旨的朋友們建立更多的聯繫。

本週的韓國觀察你怎麼看呢。使用複雜的表達是冒犯麼？我們在交流時候應該使用更複雜的詞彙語法麼？一起來聊聊吧。

Ref：

[1]    ‘심심한 사과’는 심심해서?…또 불거진 어휘력 논란，https://m.kmib.co.kr/view.asp?arcid=0017393420

[2]    난 하나도 안 심심한데?” 심심한 사과 뜻…21세기 ‘신문맹족’ 문해력 논란，https://issuemax.com/난-하나도-안-심심한데-심심한-사과-뜻21세기-신문/

[3]    실수인가, 무식한 건가… 생각보다 심각한 ‘디지털 문맹’ [디지털 & 라이프]，http://m.ddaily.co.kr/m/m_article/?no=245035

[4]    문해력 부족에 혀만 찰 일인가，https://www.khan.co.kr/opinion/column/article/202208230300095

[5]    “디지털 문해력 높여라” 尹대통령도 ‘심심한 사과’ 논란에 충격?，https://biz.chosun.com/policy/politics/2022/08/22/X5RVKA3ONNHD3I3UA2OJ45AL2Q/

[6]    ‘심심한 사과’ 논란, 지식인 책임은 없나https://m.hani.co.kr/arti/culture/book/1055884.html?_fr=gg#ace04ou

[7]    일상다반사

[8]    한자능력검정시험 : 한자자격증 어릴때 미리 취득하는게 좋아요 (대학입시, 졸업, 기업진급 시 활용)，https://blog.naver.com/starjoyblue/222292496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