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自由寫4 | 未清楚 待續

馬特市自由書 第四天
寫一個你不敢再前往的地方，可能是發生過讓你特別恐懼的事，又或是情感上讓你難以承受，又或者那裡有著人生龐大的記憶。是什麼人事物讓你（一度）不敢再觸碰？你選擇與這些人事物共存或遺忘？

第一個想起的地方就是那裡。或許也沒什麼機會再去，因為也不容許人隨便進入了。曾經在那裡隨意地跟人聊天可以聊個通宵。我還記得最後一次去時，我還畫了我好喜歡的一句話，貼了出來分享。離開時我還是輕輕鬆鬆的，覺得自己做了少許事情，也好。只差那麼一點點時間就可能被困住。被困住的人應該才更加恐懼吧。寫到這裡已覺得呼吸有點沉重。來，深深吸氣⋯⋯深深呼氣⋯⋯被困住的人後來好一陣子都好壓抑。那時我在外頭用盡辦法想支援，無論我怎樣緊緊留意消息，我也只是二手地試圖接收他們的恐懼孤單和迷失。有晚不敢睡去。但不敢睡去的還有更多人。

想過不寫這個地方，但其實其他地方都很難寫。而且，有些地方即使痛苦，我還是要回去的。就像鴻福街。這地方我好像真的沒有打算回去。或許我會的，就像多年前，能去隨意地逛逛。還可以嗎？

不敢再觸碰是因為不被允許觸碰，也因為觸碰起來會帶來危險。（還是要刪去一句。）更是因為覺得，有愧於其他承受更大創傷後遺的人。我明明冇穿冇爛（完好無缺），何以輪到我去述說這地方的事？也許也好，我看到的是落入頹垣之前，還有合作還有對話還在經營的狀態。即使有破壞，還是在累積一種言語。我記得碰到了誰，那如常的積極起勁，語調快而跳脫，老練地準備著一些東西。後來那裡的聲音只剩下嗓子壞掉的大叫。

如果我懂得寫得更魔幻現實，像《無遮鬼》那樣，就好了。多添些詩意，會好看點。

我一直覺得自己選擇共存，不可以遺忘，不過，沒有勾勒清楚的記憶，也很難分享和傳承下去。因此近幾天見到有個瘋狂的人，呼籲大家參與貢獻分享自己的故事，我是那麼的激動。原來她在那麼孤單的囚室，就算面對什麼懲罰，她還是沒有依循過別人的邏輯，在每寸空間都完全地放大她追求真相的聲音。最感動的不是她沒有放棄行動，而是她還相信大家會跟她一起，還想大家都一起視那莊嚴之地為一個記錄真相的平台，而不是一個連拍手都會招來橫禍的、宣判刑罰的冰凍冷氣房。是那麼天真。我又想大家看見她的呼籲，又在猶豫，也不知道自己猶豫什麼。我寫的都不緊要，但關於她我要留個小小的線索，她有個「群抽會」。唉，連線索都留得如此隱晦。我就是這樣暫時懦弱地，隱隱約約地，與這些龐大的情感共存。如我完整地寫出來，又可以放在哪裡呢？

再來個深呼吸吧。

我們的故事未完待續，她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