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瓦登施維爾城堡舊址

九百歲的喧囂壓縮進了

草皮下僅僅數米的石基座。

其余的石頭在一公裏外

仰望現代——火車嚼鐵軌。[注]

在晴朗正午下後山仍然晦暗

山上僅有一人，耳邊無數聲響

石縫的哀嚎，被字母關押的故事。

可二十好幾的年歲無法獨自

裝下眼前現今沈默的九百年光景，

我走到廢墟前幾米便止步。

說起故事，有這麽一個說法——

有些地方的故事由萬計客流孵化出

反射陽光的鏡頭是當代的朝聖者。

它們被這些太陽縮影照耀前

和另一些地方一樣，等待一個

賦予它們故事胚胎的主角。

有時等不到那個主角

有時胚胎夭折。

人有一種傳統叫文字記錄，

是腦海記憶的具象。

記錄過去的文字整理集子成史書。

若過去孵化成故事，記錄是宣揚功績

而對于未孵化成故事的，記錄是

實體消亡後姗姗來遲的忏悔。

當實體消亡，空氣就變成了

關押它生命痕迹的監獄。

一日只有一人到訪的廢墟上，無影地

關押了舊世爵位，信徒休憩室的窗

念經文聲，或許還有某頓晚飯。

時間的囚徒們一起聽現代火車嚼鐵軌。

人們再也無法從基座往上複原，

因為囚徒太沈重，也因為空氣輕到

足以囚禁一切。

人們也再不會設想去複原，他們想

記錄是記憶，也是忏悔，于是

用一頁忏悔等價數頁記憶。

[注]: 關於這座城堡最早的記載出現在十二世紀初，先後經歷不同家族接管和宗教改革，于1870s被炸燬，碎石被用作鋪火車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