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凌晨夜色，止於心的距離

純抒發自己最近的情感小故事。

5.16
　　這天是我們第一次說話，我們在同一時間一起來到這個職場不過幾天，黑夜降臨，明月高掛，值班的安排使我們在凌晨三點相遇，我要上化妝室時會經過有妳在的區域，凌晨醒來我以為是我記錯自己的交班時間了，我開口詢問妳，妳非常溫柔地和我說話，妳的聲音馬上映入我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這晚簡短的問候，並沒有加深我們平時上班時的接觸，妳依然在妳負責的領域，我也在我負責的領域工作，只是有時會聽見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不經意地總會回頭看看妳的身影，妳沒注意到吧？我好像被妳的聲音吸引，心慢慢向妳靠近。

5.19
　　也是凌晨三點，我提早起床去上化妝室準備交班，妳站在不遠處看著要考試的書籍，原本我想裝作若無其事從妳面前經過，沒想到走到妳身邊時，妳主動抬頭對我打招呼。
「嗨～～」妳放下手上的書籍。
「廁所。」我指了指廁所的方向，妳點點頭，又拿起書籍繼續背書。
　　其實我非常緊張，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妳聊天，明明只是簡單的問候，我瞬間變得結結巴巴的，大腦打結了似的，只想趕緊躲進廁所裡偷抽幾口菸。在廁所裡掙扎了幾分鐘，還是很想和妳說話，做好心理準備從廁所走出來。
「妳好認真。」我走到妳身邊，看著妳的眼睛。
「因為我都記不起來，這個好難。」她翻了翻正在看的幾頁書，讓我看了幾眼。
「妳在背這個？其實不難，文字遊戲而已。」我看了幾頁，對我而言真的不難。
「我覺得和英文比起來，國文好難。」她皺眉看著我，和我相反，我覺得英文超級難...。
　　我們聊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妳曾擔任過英文老師，受不了補習班的職場壓力才來到這裡，有個男友比我小一歲，聽了妳的一小段經歷，讓我開始反思自己活到這把年紀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好像渾渾噩噩數著日子過著生活罷了。
「我覺得妳很優秀，妳很認真、有責任心、熱心又溫柔、聰明又漂亮、妳和其他同事比起來非常厲害，我很欣賞妳。」不禁腦海裡出現很多想讚美妳的話，我也不害臊的說了。
「沒有......，我沒有妳說的這麼好，大家都一樣熱心會互相幫忙啊。」她有點不敢置信，也有點不自信的感覺。
「真的，我和我們那群同事說，要好好和妳學習。」我可不是阿諛奉承，她真的很優秀。
「我真的沒有妳說的那麼好，我有很多缺點的。」
「我這週過完就要離職了，妳要多多幫助我們那區域的人啊。」
「妳要離職？為什麼？」她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和她說了我為什麼有離職念頭，還有我的一些想法之後，她卻勸我留下來，雖然是很短暫的十五分鐘的對話，現在回味起來卻非常多的內容，這是我少數幾次毫無防備對陌生人說我的經歷，不知不覺開始對她敞開心扉了，我也對於離職這件事猶豫了。
「我要過去交班了，下次聊。」我看著遠處的同事，已經按耐不住要朝我走過來了，才快點劃下句點，以免害她被罵。
「好，謝謝妳啊，還打擾到妳的睡覺時間。」她溫柔地說。
「沒事，我整晚沒睡。」我對她招了招手，轉身離去。

5.20
　　這天我找領導說了，我想繼續留下來，領導同意了。我心情不太好，思緒充滿對未來的不確定還有疑惑，這就是年輕人的工作焦慮症吧？但想起她的笑容以及我現在所擁有的生活，不算太糟，也不用著急將自己的後路鋪得那麼趕，也許再多安逸一陣子也不錯。
「就要放假了，妳心情還好嗎？」她突然走到我身邊，我沒注意到她突然出現在這。
「啊......，還好，下週我們還會再見面。」我稍微擠出一點笑容面對她。
「妳打算留下來了？」
「對啊，我跟領導說了，不走了。」
「這樣很好啊！我們可以一起了。」她突然勾著我的手，對我笑了。
　　她勾住我手那一瞬間，我的腦海空白了，當下好開心好幸福，簡單，純粹，今年的520好像稍微有點圓滿了。

5.24
　　這天休息時間我看見她沮喪地走進辦公室，我也走進辦公室要整理文件，回頭我看見她獨自一人默默坐在位置上寫字，不知道誰給我的勇氣，總感覺該過去和妳說說話。
「妳還好嗎？」我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
「還好......，發生了一些事有點煩。」她停下筆，開始和我講述她和同事之間的矛盾。
　　具體沒有因為什麼事，而是一種感覺問題，她比其他同事大幾歲，在溝通上有些摩擦，簡單來說就是現在小孩很沒禮貌，我有同感，她部門那群同事確實讓我生氣過，那些人說話特別不尊重、沒大沒小、自以為是，一群乳臭味甘的小孩，但她是個溫柔的大姊姊，自己默默忍受，不和她們一般見識。
「沒事啦，她們說話就這樣，妳不要放在心上。」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只是默默說了這句話，她也沉默了。我趴在她的桌上看著她寫筆記，我們之間距離很近，但我知道無法走進妳的心，無法幫助妳，只能靜靜地看著，當下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無用，而妳有多麼無助。眼看休息時間快到了，我坐起身，妳還是一筆一劃寫著筆記，筆未停下，心卻不在文字上，字愈寫愈潦草，離妳最近的我，卻感覺離妳好遠好遠。

5.26
　　這天公司所有部門要一起共同完成工作，公司給了一本操作指南，要我們提早回去溫習，在實際操作當天才不會忘記，這是個團體操作的工作，大家都提早溫習了指南，我看著這本書，想起這是前幾天她凌晨在認真看的那一本，我回頭看她，她很認真地一步一步照著指南操作。許多同事都已經背起來了，操作比較快，先完成的人就先回到位置上休息，我回頭注意著她，她動作稍微慢了點，不只有她，操作慢的人也有好幾個，主管讓我別愣在那，操作完就離開，我被趕走了。
　　我回到位置上後還是看著她，我聽見後面傳來她部門同事的閒言碎語，那些妹妹在批評她動作太慢、記也記不住、如果又有這種團體訓練又會拖累大家。在前面聽見這些話的我，很憤怒，我已握緊拳頭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她們的閒言閒語不堪入耳，非常難聽，在我周圍的幾位同事也是極度不高興，還有別人跟不上，怎麼唯獨就說她一個人呢？很想轉頭罵人，領導這時卻走過來站在前面，她們閉嘴了。過幾分鐘，所有人操作完了回來位置上休息，她坐在我斜後方。
小屁孩：「欸，妳要不要回去再把操作看熟一點啊，不然到時候又有這種訓練，妳這樣不行。」這位妹妹對著她自以為很"婉轉"地說。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再看熟一點。」她說完轉頭從口袋拿出綠油精，擦了擦太陽穴。
　　我感覺氣氛不對勁，有種非常強的低氣壓在後面，內心有不祥的預感，我握緊拳頭，思考剛剛那幾個妹妹說的那些話，要是被她聽見了，不知道她該有多難過，我開始體會到她在這個部門承受的壓力，她非常認真、勤勞、負責任、乖巧溫柔，只是學習速度不像這些年輕人這麼快而已，她的態度比這些小孩優秀幾百倍好嗎！
小屁孩：「欸，這沒什麼好哭的阿，不要哭啦。」
　　我猛然回頭，看見她低著頭，垂著兩行淚，哭了。
「不好意思，是我拖累妳們了。」她繼續低著頭，撇過頭不敢讓人看見她此時的軟弱。
小屁孩：「妳就回去把那本背熟一點，動作再快一點就好啦，有不懂的再問我們。」
　　看見她流淚，我全身寒毛豎起，像一股電流竄流全身，我抓著手上的工具，此時我感受到自己多麼無能為力，她還在身後哭，想衝上去抱抱她，安慰她，我卻什麼都不能做，有些鼻酸，我也忍著眼淚，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就像同步印在我心上一樣，令人心碎，叫人心疼。
領導：「她怎麼了？」領導指著她小小聲地問。
小屁孩：「她就不會啊，所以哭了。」（OMG我真的想揍人）
　　大家休息了幾分鐘後，我餘光注意著她，她擦乾眼淚了，還沒平復情緒。
領導：「有沒有人覺得自己還跟不上，想要再上來練習一次的？」
　　她毫不猶豫立刻舉手。
領導：「只有一個嗎？剛剛不是還有人也跟不上？怎麼不舉手。」
　　我轉頭看那些也跟不上的人，沒有人想在上去練習一次，我再轉頭看她，她手還舉著，也看見她臉頰旁的淚痕，又是一次什麼都做不到的感覺，心快窒息了。
領導：「那些需要再練習的人，工具拿著來前面找我。」領導轉身走回剛剛操作的區域。
　　她拿起工具起身往前走，看著她的背影，我也站起身，拉著身旁的同事一起往前走。
「領導，我們能不能再練習一次？」領導看著我有點驚訝，因為我是最先操作完的人之一，還是讓我拿著工具進去了。
　　操作時我沒有站在她身邊，刻意迴避了她的視線，我只想現在就站在這，陪著她練習，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有我陪著她。我們仔細聽領導一步一步教導怎麼做會更快，操作時我刻意放慢速度，深怕動作太快會給旁邊的人壓力，我停下動作，這時領導看著我，我們對視了一下，領導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於是轉頭對著其他人認真講解。
　　最後一次練習完之後，我們收拾了工具，拿到工具區放，她走到我身旁，我轉頭看著她，感覺沒有剛剛那麼悲傷了。
「還好嗎？」我邊收拾手上的圖紙問她。
「還好，謝謝妳。」她將圖紙遞給我。
我接下圖紙，沒有多說一句話，也不敢直視她，這一刻好像我感受到：她似乎明白了我的小心思，彼此都不說破，迎來一陣沉默。收拾完圖紙我們一起走回辦公室，她回到她的位置，我回到我的位置。

　　或許這是我唯一能做的，陪伴，但這樣的陪伴卻無法維持太久，我深知自己的定位在哪，也知道那條界線說什麼都不能踏過，短短的幾天，卻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情緒，因為她悲傷，我也跟著悲傷；她開心地笑，我也跟著笑；她無助地煩惱，我也無能為力的自責。上次有這樣的情緒是幾年前了，當時的那個人，讓我學會首先保護自己，卻也讓我失去了安慰別人的能力。在這紀錄下這短暫的感情，她有伴侶，我也有原則，至少我曾有過這種體會，不想忘記。

　　第二天凌晨前我寫過一些信，原本是我要離職的告別信，有一封是寫給妳的，當時還不太認識妳，也許這封信我未來也不會給妳，我就寫在這裡吧。

Dear　　：
　　謝謝妳讓我看見一位優秀人士的影子，有許多值得向妳學習的地方。曾有位偉人說過「溫柔是最強大的力量。」在妳身上我看見了這句話的驗證，妳很特別、很優秀，我很欣賞妳。堅定能使內心溫柔的巨人更加強大，成為新時代的力量與榜樣，加油，祝福妳未來一切順遂，事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