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从来没有听歌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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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最早于2019-04-13发送


昨日国内某李姓歌手因“行为不端”被全网封杀,一时间不仅各大音乐平台火速将其歌曲下架,其双微账号亦皆惨遭注销。此事件并非个例——从邓丽君到崔健,从PGONE到张学友,建国以来的音乐审查从未停息。而纵观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就会发现,中国人从来没有听歌的自由。

崔健被央视封杀长达二十年

音乐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吴越春秋》中记载了一首据说是黄帝时代的乐舞歌词——《弹歌》,该歌用“断竹续竹,飞土逐肉”短短八个汉字生动地表达了在生产力低下的原始社会,人类在劳作的过程中对个人和家庭生活的美好追求和向往。


但是象征着创造方法论的“音阶”和“十二律”却是在周朝产生的,随着完整的音乐理论体系的建立,中国的音乐也逐渐成为统治阶级进行统治的工具。当时的音乐为奴隶主所用,在黄帝时代至周朝所出现的为个代所制的乐舞已被通称为“六代乐舞”。周代的统治者把“六代乐舞”分别用于祭祀天地、日月、山川以及祖先等,使“六代乐舞”成为中国古代雅乐的一种典范,巩固其宗法社会并进行统治活动。

周公不仅会解梦,还建立了完整的音乐理论体系

西周王室还制定了被称为“礼乐”的社会制度。所谓礼乐制度,即以“乐”从属于“礼”的思想和制度。它在乐县(音悬)、舞列、用乐等方面都有其森严的规定,因此在祭祀、宴享、朝贺等场合的礼节仪式中,都规定了与之相配合的各种音乐。礼、乐的结合不仅能维护奴隶主贵族内部的等级秩序,更能有效地统治人民。

周代的统治者开创了以政治手段对音乐进行管理的先河,其后的几千年里,这种对音乐的国家控制模式的被无数统治者发扬光大。


春秋战国时期民间音乐盛行,具有代表性的便是郑、卫两国的“郑卫之声”。但儒家认为“郑卫之声”是“桑间之音(淫靡的音乐)”,是“乱国之所好”“衰德之所说”。于是在公元前7年,汉哀帝下令“罢乐府官”,裁减了“不应经法”或“郑卫之声”的441人。

儒家一直把礼乐制度视为最有效的政治手段

对民谣的禁止也早已有之。董卓执政时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群众创作了民谣《董逃》。这首歌前半部分描写了董卓的发迹和显赫,紧接着笔锋一转,开始痛斥董卓胁迫汉献帝迁都,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劳苦的无耻行为。该民谣一经传唱就遭到禁绝,《风俗通义》中如此描述此事:“卓以《董逃》之歌,主为己发,大禁绝之。”

《董逃》原文,朗朗上课,易于传唱

创作讽刺歌曲,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元朝至顺二年,英宗酗酒成性,作威作福,无人敢谏。艺人史骡儿教坊承宴唱曲,一曲《殿在欢》以“酒神仙”词微讽在上,随即被“怒叱左右杀之”。而在以文字狱著称的大清,这种“因歌获罪”的案例更是数不胜数。


1949年后,音乐也和其他文化事业一同具有了社会主义的属性。早在1942年5月,毛在陕北发表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就号召艺术工作者要创作工农兵喜闻乐见的艺术作品,且“音乐专门家应该注意群众的歌唱”;而在建国之初,其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中也强调了同样的观点。

1967年5月23日《人民日报》的头版重新刊登了这篇文章

随着中国政治生态的改变,当时的文艺作品几乎全部为政治所用,歌曲的创作当然也无法逃避这个命运。林某就直接声称:“教一首好的歌曲,实际上也是一堂重要的政治课。”等到1966年**爆发之后,用毛、马、斯甚至是林的语录谱写而成的“语录歌”席卷全国;与此同时,受批斗者也要唱一种名为“嚎歌”的认罪歌曲。在这时,音乐已不是音乐本身,而成了政治的附属品。

有的人心中的红太阳永不落,有的人是牛鬼蛇神

改革开放后,虽然政策与之前相较变得宽松,但音乐仍无法逃脱审查的魔爪。1980年,中国音协在北京西山召开会议,专门展开对邓丽君歌曲的讨论与批判。正统学院派的专家认为,邓丽君的一些歌曲内容比较灰暗、颓废,属于“靡靡之音”、“黄色歌曲”,并特别对她翻唱的《何日君再来》这首歌曲的主题指向进行猛烈批判。《人民音乐》杂志分析为“这不是一首爱情歌曲,而是一首调情歌曲,不是艺术歌曲而是商业歌曲,是有钱的舞客和卖笑的舞女的关系。”最后,《何日君再来》被定性为“三十年代的黄色歌曲”。

令人感到好笑的是,此歌在蒋执政时期也曾遭到封禁,因为他认为《何日君再来》谐音代指《贺日军再来》。

邓丽君被封杀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经常在金门向对岸喊话

“行为不端”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它可以是“桑间之音”,可以是“犯上”,也可以是单纯的“怒叱左右斩之”。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拥有对艺术的无限的审查的权利,简单来说,禁你不需要理由。

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有一些共性,或者说是劣根性。他们不愿意与人民交流,他们甚至不愿意听听人民的声音,他们总是认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就是堵住人民的嘴。

李志不是第一个被堵住嘴的歌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这件事的背后,那个漠视规则的权力系统,才是最令我们感到恐惧的。








参考文献:

《中国古代禁毁戏剧编年史》 丁淑梅

《中国音乐通史概述》 陈秉义

《歌唱背后的“歌唱”》  赵民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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