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在逐漸走入夏季而有些悶熱的天氣中，起床洗漱後騎車約莫十分鐘的路程到上班地點，開燈、打開收銀機、點零用金、調整咖啡機與咖啡豆的日常——平凡但也習慣了。

一旦忙碌起來就覺得時間走得很快，不知不覺中就到下班時間，確認帳目正確後向夥伴打招呼便再度騎車回家。

但當我離家越來越近，正巧看見一個黑棕色且小小的毛球，霎時間一股困惑產生，仔細一看發現是隻幼鳥蹲坐在車道上，牠身處的位置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我連忙將機車騎到地下室並熄火，期間有其他住戶發動機車要騎出地下室，嚇得我相當擔心那小毛球會不會因為住戶不慎而失去生命！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上斜坡，我看見無助的小毛球仍在原處啾啾鳴叫——仔細看才發現是隻小麻雀，慶幸與憐憫同時湧上心頭。

我彎下腰將牠小心翼翼地捧在掌中，並翻找出手機撥打電話給野鳥協會，得到只需將幼鳥放在安全處即可的回覆後我便四處看了看——看來是得翻過車道旁那及腰高度的圍牆了⋯⋯

無奈的是因為我的身高不高，翻牆的瞬間一股刺痛自骨盆襲上，但比起這樣的痛楚，對小麻雀的憐憫更加侷促地敲打著大腦。

我將不斷啾啾叫著的小麻雀放在麻布袋上並再翻過一次牆，落地的同時發現一旁有著明顯已死亡的親鳥與另一隻幼鳥——看來是附近的野貓襲擊吧？

可礙於家中有嬰兒，我不知道該不該「救助」這隻無依無靠的小麻雀，一來是我沒有飼養鳥類的經驗，二來是常有人說野生麻雀不易養活，但看著牠烏溜溜但流露出無助的眼，心一橫再度爬過牆將牠帶回家。

回到家後找到一個紙箱將牠安置在內，這時正好想起一位朋友養過幼鳥，我連忙傳送LINE訊息詢問相關經驗，並在臉書野鳥社團的社友幫助下讓小麻雀吃了點食物並用暖暖包替牠保暖。

看著牠吃飽喝足後睡著的模樣，我感到滿足與安心——也沒想到就這樣開始了保姆生活。

小麻雀的作息時間出乎我意料的規律，幾乎是半小時到一小時就醒來並討食，我笨手笨腳地餵牠吃下鳥食，看著牠的唆囊鼓起後再度睡下，又是半小時後再起床⋯⋯如此反反覆覆地過了兩天。

⋯⋯我忘不了第三天帶來的痛苦。

第二晚小麻雀一如既往地準時討食，但只吃掉少少幾口便不再張嘴，摸了摸牠尚未長齊羽毛的身體似乎有些失溫的狀況，連忙再拆一個暖暖包並將墊材從毛巾換成襪子試圖溫暖牠。

小麻雀靠在暖暖包旁閉起眼且規律的呼吸著——我以為這樣就沒問題了，但根本上的問題是我忘記牠是隻柔弱的雛鳥。

第三天清晨，我懵懵地睜開眼——正當我以為會看見小麻雀如前幾日般鳴叫與張嘴討食時，牠那不到我掌心大的小小身軀已經冰涼，雙眼半閉且失去光彩——我感到詫異，小心地用手指觸碰牠的身體數次才確定牠終究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好難受。

自責、悲傷等負面情緒瞬間吞沒了我，也喚醒內心深處已安分一段時日的黑狗——我的視線移向手腕，想拿起美工刀的衝動湧上。

如果可以的話，我迫切希望可以用自己不知尚有多久的生命的一部分來換取小麻雀的安然無恙，但這只是如果。

牠還是換了個方式飛離我的陽台並帶走我人生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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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下輩子的你可以有健康平安且幸福快樂的生活，啾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