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記念陪伴我六年的它
故事要從我小六的暑假說起,那時家中正慶祝著我與弟弟的生日,方桌上的黑森林巧克力蛋糕筆直著插著因為麻煩而一直是問號模樣的蠟燭。而就在兩人極無默契的不同時地吹熄蠟燭後,家父從他一直不間斷使用的黑色公事包中拿出了與老舊包包相對的兩個嶄新、從裏至外透著一種潔白簡約的現代與科技感,兩雙好奇且雀躍的手小心的捧著或許比內容物還要耐摔牢固的紙盒,並帶著期待將其打開。
很快的,我升到了高中,身高越來越高,還有不願提及的體重越來越重,且與之相對的,手機玻璃貼上的裂痕也越來越多,彷彿名為時光的蜘蛛已鎖定獵物,緩緩的於空中掛上名為終結的網。
我一直都不是個細心的人,上頭形似蛛網的裂痕正是本人邊走邊創作的即興藝術品,不論是緊抓在不穩的手中或是被隨意地放置在寬鬆的口袋中,包著黑色手機殼的亮銀色手機總能以華麗的角度躍出,畫出美麗且不規則到令人慌亂的折線,最後以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以及與其奏出完美和聲的慌張吼叫為其畫下一個不算完美也不令人滿意的休止符。
而在其中最嚴重的大概有兩次,第一次是在我把起泡的保護貼撕掉的兩個禮拜後,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條少有人經過、雜草叢生、彷彿馬上就會有一個不講話、帶著曲棍球面具,一手拿電鋸一手裝著鉤爪的殺人魔從路口殺出來的小路。而也是由於四處既安靜又無人(大概啦)在左右,我(前方有羞恥經歷,非戰鬥人員請盡快避難)情不自禁地隨著耳機裡撥放的音樂,用著不是很標準的發音唱著我喜歡的歌曲(多插一句,那首歌是來自由本傑·帕塞克(Benj.Pasek)、賈斯汀·保羅(Justin. Paul)、史蒂文·萊文森(Steven. Levenson)創作的音樂劇《致埃文·漢森》(Dear Evan Hansen)裏的Sincerely, me。)
戲劇性的,就在歌曲到達最高潮時,口袋裏的手機隨著被用力晃頭的我甩開的耳機在空中劃出一到完美得令人窒息的曲線,然後在地上摔得面目全非(當時花了好幾百塊來修。)
而第二次就比較莫名其妙了,雖然就和前面所說的一樣,我十分粗心,時常在各種奇怪的時間點摔手機,但事發的那幾天我運氣絕佳,還沒有摔過手機,但它的銀幕上就突然出現了兩條透著綠色的線,中央的觸控也隨之無法使用,而就是那麼湊巧的,我的密碼剛好設在中間那一排,於是那段時間我完全無法用手機,於是我
又拿去修了,耶(有感情了嘛,那時候我已經用四年多了,手機又一年比一年貴)
但也從這一次開始,我開始能明顯的感覺它漸漸地力不從心,耗電速度慢慢地追上充電速度,開始要把充電線扭到奇怪角度才能將電充入,運作速度也慢的對不起快速流逝的電量,但我是個頑固的像拉麵店老闆的人,一面抱怨著水漲船高的價格與消失的充電線、耳機跟Home鍵,卻又在瀏覽著其他品牌手機時,以沒有電信公司優惠而作罷。
而這一年多的時光,也是我與它共同邁進的最後一段路。在這段時間,我一面喬著充電線的角度、一面嘗試著忽略著身旁眾人的建議,固執的不去打算換手機的事,也因此我沒能注意到,那隻名為時光的蜘蛛早已織好網,準備帶著我與它僅剩的時光悄然離去。
今年小年夜,我們一家隨著父親至家中長輩在管理的義民廟幫忙,我們總是晚上十點多去,早上六點離開,雖說我由於擔憂以手機的耗電而鮮少拿出,但最後還是耗了不少,再加上當時回家的我實在太累,沒有幫手機充電就沉沉睡去,殊不知以在夢中與它永別。
翌日(其實是同一天下午),我緩緩的從疲勞中回復神智,想拿手機看時間時卻發現無法打開,我一開始沒有多想,只是有些無奈地喬著充電線的角度。
很快的,三十分鐘過去了。
父親的敲門聲正呼喚著我,似乎也將天真的我拉回現實,這一次,我想我得妥協,我的心情和手機螢幕一樣嘿,輕輕地放下了六年的重量。
於是,在除夕的這一天,我與那個只能被稱為"它"的摯愛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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