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何用

無法形容看到湯加海底火山噴發衛星圖時的心情，只是張大了嘴，手如沒有托著電話，大會是像這只emoji😱了。從兩三萬公里外看，小如湯加，一旦爆發卻是如此顯眼的一灘泥霧混沌。沒了這遙不可及的距離計量後，被海嘯追趕的湯加人又是何等景況呢，又有多少人想了解呢。悲劇終究還是故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聽過看過感慨過，雲煙過眼，只把一條平白的信息鎖進記憶庫就行，反正我記得發生過這麼個事就好。

生活何曾不艱辛過，但吾生不易卻是個被個體奉為圭臬的藉口。我的生活也很難呀，為什麼還要再去為不相干人的苦難擾亂心神，何不看些輕鬆愉快的東西做些悅己的事情呢。邏輯無懈可擊，如果從以自我為中心看世界的話。這一向是主流人類的邏輯。「那湯加失聯，我能幫上什麼忙？」又有人要問。沒有標準答案，應對這個問題甚至根本沒有答案。

1956年一群聽到「自由之聲」的東德高中生想要應援追求自由反對鎮壓的匈牙利，他們選擇在歷史課沉默一分鐘，而正是這一分鐘的沉默最後導致了留名歷史的政治事件。他們有幫到匈牙利革命什麼麼，從1956年或今時今日，從直接或間接各種不同的perspective來看他們似乎都沒有幫到匈牙利什麼。不光沒有幫到匈牙利的反抗，在1956年的當下他們反而「害了」自己並連帶傷害了周圍的人；時代變遷，他們最終「青史留名」，但這個「名」給他們任何一個被歷史屈待的個體以補償並附贈獎賞麼，依舊是否。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早進行邏輯分析，就不會參與什麼沉默哀悼一分鐘。東德的高中生鞭長莫及匈牙利的反抗，默默在內心精神支持、記得有匈牙利革命這個事就足夠了，對匈牙利不會有負影響，對自己家人更不會，好不明智啊！

這無懈可擊的邏輯如若盛行世界每一個角落，那無數個湯加火山噴發就將淤滿地球，三萬公里外看，再不是藍白相間的寧靜美好，而是被一坨坨土灰色粘痰擠爆的荒原。無用最是理想主義者，趕盡理想主主義者，殺絕無用，只有最務實有用的才適者生存，物競天擇。我倒是懷有幸災樂禍的期待，當物種一元化後，新一輪的內部廝殺大戰將何等精彩。眼裡容不下沙子，擅長雞蛋裡挑骨頭的人類，怎麼能不站隊劃分陣營呢，那到時被趕盡殺絕的會是哪種實用主義者呢。

有容乃大，多元多樣是繁榮的前提，吹捧奉行一種價值觀，世界觀，驅逐懲戒不同，目的地是自取滅亡。或許被扼殺的才是幸運的，因為他們不用見證末日。無用的一分鐘沉默的珍貴無可取代在於它曾經存在發生，所有在邏輯分析中無法被label「有用」的生靈，事請，物品，和「有用的一切」一起，維持著人類衍續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