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靈、言靈,請給我舌頭吧!|七日之三
在開始談論舌頭前,我想先談談自由書寫,儘管這個計畫還只是個開始,可是非常不幸地在昨日已skip一天,因為工作臨時增量,讓人不得不花時間完成(甚至還沒完成),半夜四點和衣躺在床,依舊掛念第二書,應注意而未注意是種過失,那麼寫作之神,請逮捕我吧,我不申辯,不請律師,放棄保持緘默的權利。
寫到此處被自己腦內小劇場給逗樂,沒有人有那麼多時間的,比起後悔辦事效率不高、撥不得時間寫,我反而察覺書寫這件事比我想得更為重要,還未開始會惦念、已經結束會修正、來不及完成會後悔的,這般重要,重要到成為一天中最需要第一件完成的事。
上週台灣音樂祭主辦人,人稱地獄倒霉鬼的他,因為廣西搖滾樂團的言論取消該團表演,並在臉書公告:「我們希望除了音樂,至少我們還有信念、無法撼動的信念。」
人要經歷多少的磨難才有辦法說起這種中二感十足、閃閃發亮的話而不感到羞赧,我無法明說書寫是我的信念,但我習得語言,亦相信言靈,在識字讀書之前,我更想相信自己是個擅長聽故事的說故事者,像我的母親、我的外婆,我生命中最最親愛的人們。
母親是印尼華僑,她會要我小心地向外人解釋,她不是外籍新娘,不是為了要跟台灣人結婚才來台灣的;至於出生在破碎家庭的父親,沒讀過什麼書,只知道要靠技術擁有一技之長、養家活口,他們能在此安身立命,幸虧外省伯伯願意把房子租給初出茅廬、一貧如洗的父母經營配鑰匙、開鎖匙的生意。
媽媽念叨著許伯伯是國共內戰時被抓伕抓來台灣,生活多不易,告誡我惜福感恩;爸爸則告訴我以後要像「當地人」考公務員、鐵飯碗,才不會被人笑話是當鎖匠,闖門做賊仔(台譯:小偷)他們讓我不要學客家話和台語,因為很俗氣,我要像個台灣人,又不能太像個台灣人。
我想自己一直是掙扎、衝突、迷途漂流的尤利西斯。
小尤里西斯在看《動手玩創意》時,會把媽媽與香港阿姨煲電話粥的吳儂軟語當作背景音,或在外婆家躺在潔淨清涼的白色大理石地板(據說她們在印尼也是這樣躺著的),聽著她們飛快地、高昂的抑揚頓挫、高低起伏,時而皺眉、時而微笑的妳一言我一嘴,但她們不願意教我客家話,「以後工作用不到,學英文,英文好。」於是我永遠只會說那句:你食吂?關乎對方餓不餓的問候。
尤里西斯主修中文,卻在無句讀的《世說新語》裡迷失自己,在法文系的辦公室裡,兩位穿著連身洋裝的女士問為何要轉學法文,我說我需要對照組,別的國家文化語言來照見自己。
幸也不幸,我的法語和英語甚至說的比母語好,連帶著華語,也帶著字正腔圓地腔調,清楚地不像台灣人。
母親最討厭別人說她不是台灣人,更厭惡別人問起她從何而來。我也同樣繼承著她的舌頭。
「妳不是台灣人吧?」
以前的我會耐心地解釋自己因為擔心對方會聽不清我的意思,所以咬字會更清晰。
「是的,我不是台灣人。」
現在的我已經可以笑著、面不改色地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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