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春光|第27章:燈沼

徙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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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自己像倒在夜的背上,往那片灼灼的燈沼掉下去。

隆冬夜漏,窗格裡羅映出一屋子的燈火輝煌,秀成剛吹熄十七根蠟燭,正切了第一塊蛋糕給今晚的不速之客──嚴家豪。

「時間過得真快,秀成都已經十七歲了。」家豪接過秀成遞過來的蛋糕,感慨地說。然後他彷彿怕弄僵了氣氛,忙一手搭在秀成的肩膀,搭訕著笑說:「秀成長這麼俊,學校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

雪莉聞言忙得意的說:「怎麼沒有,還有女生偷偷跟他後面回家呢。」

說得秀成面紅過耳,大家都笑了。接著阮甜突然說:「耀得也有十三了吧,我記得他小秀成四歲。」

「噯,」家豪虛應一聲,神色閃爍地避開話題,轉而問起阮甜姊弟這幾年的遭遇。

阮甜約略說了個梗概。她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去想過去,想又有什麼用?既然不能在逸逝的往事上再添減些什麼,又何必追憶太深。現在,與其談論她內心的傷疤,她更想知道隱藏在家豪笑容背後的故事,嚴家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她問起耀得時家豪不會如此冷淡。儘管隔別經年,以女人的直覺和她以往對家豪的瞭解,他一定有事瞞著不想說。雖然嚴家已經跟她沒有任何瓜葛,除了家豪,以及……「對了,徐媽她好嗎?」阮甜突然問。家豪看了她一眼,帶著點朦朧的悵惘說:「她知道妳和秀成被老張帶走以後,就辭掉工作離開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我一直找不到她。」

阮甜沉默了,往事一幕幕湧上來,她想起徐媽,想起老張,想起在嚴家的日子,過去種種彷如一場剛剛驚醒的怪夢。她知道家豪深受嚴家的牽制,尤其是嚴高滿嬌,現在他們的重逢,勢必會在嚴家激起波瀾,阮甜不想裝作一切都與她無關的樣子,讓家豪一個人去承擔,不,這不是她的作風。可她作夢也沒想到,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一片叢生的荊棘,正以不容越度的姿態恣長著。

秀成不想聽他們敍舊,拿了家豪送他的書回房去了(這書還是家豪臨時趕在書局打烊之前買的);雪莉一方面有意留阮甜和家豪兩人獨處,另一方面怕秀成拿到書又痴痴看一整夜,早上起不來上學,連忙跟著秀成後面盯他早點睡。

客廳裡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有一整個屋子的靜默。隔了一會兒,阮甜站起來說:「我送你回飯店吧。」

家豪也正想她陪自己回飯店,所以沒有拒絕。他們上了出租車,一路上阮甜靠著車窗朝外望,鬱鬱濛濛的夜色,零星昏黃的街燈,一片片自眼前流逝,她感到家豪溫厚的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她靜靜被握著,享受這睽違已久的愛情。

快到飯店的時候,家豪傾身在她耳畔輕聲說:「妳會留下來陪我嗎?」

阮甜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畢竟是個男人,有血有肉有欲望的男人。不說他們有過一段舊情,就算他是個不熟識的客人,為著他那股教女人不可抵抗的魅力,她也許口頭上不答應,但肯定會遐想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飯店到了,家豪付車錢的當口,阮甜先開門下了車,也不知心虛還怎麼的,胸口緊縮著,臉上火熱,她低著頭,又仰起臉來望那黑濁濁的夜色。

「在想什麼?」家豪從後面挽她的手問道。

阮甜輕輕搖頭,掙脫給他握住的那隻手,把頭髮撂到耳後。她心中暗忖,家豪的生意應當做得不錯,住這麼大一個飯店,氣派輝煌,和歌舞廳的艷霓銀燈又自不同,別有一種格調。

他們搭電梯上樓,家豪的房間靠外面的長街,落地窗望出去,黛藍色夜空浮著凌亂的雲塊,底下一漥漥螢螢交織的燈沼,像要把人給往下吸。阮甜從沒到過這麼高的地方,心裡不由得有些驚惶,她退了一步,回頭,正好碰上家豪的嘴唇,兩人只對視了一秒,便忘情地吻了起來。她嚐著他在低溫的空氣中變冷的唇肉,呼吸著吐在她臉上的涼涼的鼻息,顛倒在他成熟男子懾人的體味裡;家豪把她往冰冷的窗玻璃上推,開始解她的衣服。他們喘息著,緊迫地在彼此身上尋找久遠前留下的記憶。阮甜感覺自己像倒在夜的背上,往那片灼灼的燈沼掉下去,直到家豪奮力把她抱了起來,轉移到柔軟的床上,她懸著的一顆心才真正落了地,踏實地把自己堅守至今的全部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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