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文明衝突,只有人民的怨憤
那有文明衝突,只有現代國家欲求
那有主義願景,只有人民的怨憤
這本書應該可以這樣總結
台灣聯經剛譯了米什拉的《憤怒年代》。上乘兩次大戰後西方知識份子對所謂文明的反思,開啟關於廿一世紀的討論。以「怨憤」概括一個年代,米什拉的討論從伏爾泰和盧梭開始,解釋啟蒙運動以來,歷史進步觀、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都給予世人一個伊甸園藍圖,而到最後能進入伊甸的永遠只是少數。在欲望無限的消費社會,永遠的價值空虛,對現狀不滿的人只有訴諸破壞一切的暴力。這造成了兩個世界性的問題
一)無論世界何處都出現現恐怖活動
二)無論那個政權國家都以民族作利器
作者引用資料廣雜,推論簡潔,這本小書觸及面廣。這文章只抽取其中對於國家的見解,闡述了我對今日香港問題的其中一個擔擾,關於「暴民」。
國家恐怖主義——民族主義圈養的暴民
戰爭、亡國感是一國家文宣,謊言,全世界都是。
Noamy Chromsky 說,如果以美國向「恐怖主義國家」開戰時所定下的標準去檢視,美國本身已是一個恐怖主義國家了。從基辛格的越戰,到小布殊的伊拉克戰爭,一以貫之的是,以謊言欺騙國民到處開戰,對內以戰爭狀態拱固政權在國民中的地位,冷戰和反恐都是同樣的效果。
在憲法、公民權、網絡發達的美國,嘗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人民。在其他國家,同樣的操作不惶多讓:反美、抗美,由中東的伊朗,到俄羅斯,到今日中國,本地政權都大肆宣傳「美帝亡我之心不死」。這其中自有實際的制裁,也有部分是官方媒體過度渲染的。目的自然是將國內矛盾,轉嫁為外敵威脅。也就是將本地政府的無能和金權合作的醜陋,轉化成外國的不是(儘管中共高官和俄國富豪都享受着美國的好處)。鄉民之怨憤,轉化成對外仇恨。
在香港人最切身的政治環境,金權政體頂端的政客,也就是習近為首的中共集團,不會不意識到,在缺乏廣泛政治認受性的國度,一旦經濟下行時,政權就會受到人民的唾棄。保全之道自然是,在對政權的怨憤成形之前,先將之轉移向美國。這方面,中國大陸更為突出的是,由於網絡對內封閉和無孔不入的網絡審查,網民在報紙上、電視裏、論壇上,都只會聽到官方仇外的主旋律。罷買日貨、打日本車的憤青,就是中共政權圈養出來的。
在資訊相對流通的香港和台灣,情況也許没有太一面倒,但也足夠令人擔擾。 分別在一九年香港區議會選舉,和剛過去的台灣二零年總統大選。親中共侯選人的得票都佔四成上下。撇開「藍絲」、「韓粉」的腦絲形象,一個資訊開放的社會裏有四成人口寧願相信一個鄰近政體的官方說辭,想想也是可怕的真相。
怨憤——暴力的温牀
他們曾經進入玫瑰園。
暫不論同温層效應等網絡媒介問題。在香港的撐警集會和韓國瑜造勢晚會裏,我們實在不難見到由衷吶喊的歇斯底里。或許這些人都有幾點共通:成長在經濟起飛的八十年代,在「新自由主義」氛圍裏,相信「不談政治的」政府,歲月靜好了幾十年。「新自由主義」許諾人:努力工作,生活會一年比一年好。而那二十年的全球經濟,科技發展,掩蓋了不均問題,他們生活真的好了,好在年年加人工可以滿足消費社會的物欲。而消費也就是那些年大力提倡的唯一價值。在價值空洞的年代,消費是唯一真實。
在近十年的全球經濟不景氣中,所有人都受到了衝擊。他們同時對部分民主的香港,和吵吵鬧鬧的台灣政黨和傳媒,感受很深。眼看大陸從反右文革的一窮二白中發展起來,他們移情於中華國族的強人論述,相信大陸宣傳裏的經濟發展。他們選擇相信的內容,實情上是回到以往的消費社會伊甸園。
返送中運動裏,藍絲的國族建構
「藍絲」的確没有什麼價值可言。而中共的國族宣傳,以消費願境包裝的仇外情緒,正好填補了這空虛。今日中共的國族建構,表現在香港的內容,說白了是消費至上,升值至上,讓中國人的消費力超英趕美。不只「受難的」「香港人身份」在這半年間建立(梁繼平語),藍絲在否定西方價值的同時,亦在建構、強化「追求安定,飲中國水的」香港人身份。或者,在選舉中,四成「港豬」是少數。但背靠國家機器的四成,被動員起來呢?
在香港,近半年發生多起暴力事件,都可見本地警方,作為國家代表,的選擇性執法:元朗721事件,連儂牆破壞者,黑幫破壞黃店,屢見不鮮的撐警人士打記者事件。以上多起暴力事件都没有針對性調查,或者索性否認。當反政府示威者受警察毒打,親政府暴力團可以消遙法外。中共在香港圈養暴民是不爭事實。而在中共經營下,價值空洞,強烈要求消費,卻深信自己被美國阻撓的藍絲,信念和對黃絲的仇恨只會愈來愈強,而且會愈來愈相信國家容許的暴力,民族主義的男子氣概。
中共何時會動員四成民眾作暴力運動,藍絲鬥黃絲,可能只是時間問題。畢竟這個政體有下鄉、反右、文革等以暴力作內部鬥爭鞏固自己政權的歷史。所謂香港滅亡,可能不是在鎗炮之下,而是國家暴民的鬧劇。
(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