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日子 Burmese Days:小吃攤老闆

翁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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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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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原始發表於2021年2月16日,政變後第16日。

總想起在緬甸的時間,路邊小攤美食誘人,書寫告一段落,我在路邊攤蹲坐著吃點小食,點碗麵或一盤茶葉沙拉,直到那攤的老闆認識我,比手劃腳地結帳,然後踩著仰光的晚風散步。


政變對緬甸人日子的影響。

2月12日後,緬甸人開始變得很忙。白天上街抗議,原本晚間8點開始宵禁,在自家門口,敲打鍋盤,因特赦囚犯流竄社區的消息,軍警夜間逐戶搜捕民,社區的青壯年男子聚集起來,組成巡守隊,帶著木棒巡邏,保護自己的家園。

小吃攤老闆的兒子剛從抗議隊伍回到家,講著網路流傳,軍人在卡車上用彈弓射擊的影片。

老闆叮囑兒子,出去遊行要戴好頭盔和護目鏡。又想起兒子跟朋友,前天帶著一堆道具去中國大使館前抗議,不禁莞爾一笑。有人畫黑了臉,穿上黑色中國長袍,頭上還用黏土黏了個月亮;有人穿上紅色衛士的衣服;天曉得他們怎麼把那副躺在地上的大刀帶去現場?


據說是中國古代,一個主持正義的故事吧。但是中國人不只阻斷了緬甸網路,還站上了裝甲車對付抗議民眾。隔壁鄰居碎碎唸著說,「只有中國人皮膚才這麼白吧?」

更多問題堵在老闆的腦子裡。他焦慮地想著,瓦斯與天然氣公司一直罷工下去,以後買得到瓦斯嗎?

鐵道公司罷工,運送貨物的鐵路停駛了,家裡在政變那天囤積的油米食材夠吃多久?

軍政府罷免中央銀行總裁,換上自己人;大部分銀行都關閉,ATM無法使用。老闆打算,要把藏在家裡的現金拿出來用,但現金可靠嗎?他懷疑了起來。

上一次1962年政變後上台的尼溫將軍,因為迷信9是幸運數字,他把所有鈔票面額換成9可以整除的鈔票,45元或90元,但原本的舊鈔卻不能換成新鈔。

想到這裡,老闆的頭皮開始發麻,把現在的鈔票換成黃金比較好吧?老闆已經無法思考歐美龜步的經濟制裁,是否影響他的生活,因為即將到來的夜晚,他很忙碌。

原本熬煮高湯的鍋子,是抗議敲打的道具;搭攤位的竹竿,成為巡守隊僅有的武器;烹煮美食的手,舉起了拳頭,出示三指抗議。

囚犯進入社區成為小偷,竊走人民的財產與生活安全;警察與國家成為搶匪,奪走自由與民主。

老闆和兒子、鄰居帶著木棍竹竿,一起在社區馬路上,白澀的路燈扎眼。亮著總比全黑好,聽說克欽邦差點被斷電。

至少現在大家都在一起,而且據說15日Mama Suu(緬甸民眾對翁山蘇姬的親暱稱呼)會被釋放。她出來講話,我們就知道未來要怎麼做,小吃攤可以繼續開,老二可以去考因為疫情關閉的大學,大家日子可以過下去。

兒子在身邊,老婆在家裡等我巡完回去,吃點宵夜,明天再走上街頭。小吃攤老闆想著他的一天。

Photo from The Irrawaddy - Burmese E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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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開始記錄。

2月1日後,我在傍晚或晚間下班後,開始完整瀏覽緬甸當地媒體、駐緬外媒官網,與緬甸朋友的臉書,整理緬甸政變後的第N天。

緬甸與台灣時差1.5小時,緬甸宵禁時間是晚間8點至凌晨4點,因此我的九點下班時間,剛好是緬甸宵禁即將開始。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這樣的書寫,從每天自己記錄200字,到現在500至1000字,不再像過去動輒3000至5000字地勞碌書寫,刊載媒體。

鎖定一至兩個議題,讓背景資料襯托即時新聞,以即時新聞反映歷史脈絡。這樣的書寫模式可以避免字數過多、陌生的歷史背景說明,更容易接近緬甸的現況與過去。

感謝所有實體與網路上的緬甸朋友,因為安全因素,無法公開你們的名字。我做我能做的,就如2014年在佛塔前許願,以繁體中文介紹緬甸。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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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婉瑩無法被定義的讀者、旅行者與寫作者。往來島國台灣、印度半島與緬甸黃金之土。印度承載了我的智性與喜悅,緬甸反映了黑暗與小我。 即時更新 Facebook 翁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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