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條人生（6）

長腳仔翹家的事才剛落幕不久，劉志聖又宣告失蹤了。然而，事實上，劉志聖（正確說來應該是劉志聖他媽）擺了我們一個大烏龍。

事情是這樣的，劉志聖連續兩天沒來上學，導師打電話去他家沒人接，找同學去他家按門鈴，門鈴按到快爆，連隻鬼也沒瞧見。我們大家私下開始議論紛紛，會不會是兇殺案，全家被砍死在裡面發臭沒人知道。隔天，導師好不容易聯絡上他爸爸，好笑的是，他爸爸也在找劉志聖。

原來劉志聖的爸媽有天晚上吵架吵狠了，爸爸甩門出去沒回來睡，媽媽一氣之下，開車載劉志聖和四歲半的妹妹離家出走，爸爸回家找不到人，這幾天也沒心情上班，每天就是開著車子到處找人。

幾天後，劉志聖回來我們才知道，這些天他可爽了，媽媽開車載他們兄妹倆走了一趟環島之旅，錢花光了才回來。

真羨慕，如果我也有這樣的媽媽多好，那我一定會多鼓勵爸媽吵架，吵愈多次愈好，說不定還可以坐飛機出國旅遊。可惜我媽太理性了，明明就吵得屋子快掀了，丟東西一定會撿便宜的丟，而且還會裝出很用力的樣子輕輕丟，怕丟壞了。有一次我趁他們吵得兇，順手遞給她爸的筆記型電腦（那可是爸的寶貝），她瞟了一眼，作勢往地上用力一砸（其實跟丟保齡球的手勢一樣，輕輕一滑放在地毯上），不過那台筆記型電腦還是很爭氣的在地毯上滾了兩下，撞上牆邊的抱枕，爸氣得哇哇大叫。後來媽還私下找我罵了兩頓，說我不安好心，下次他們夫妻倆吵架，要我有多遠滾多遠，別插手。

我把劉志聖的事說給舅舅聽，舅舅笑說那可讓他聯想起美國有名的「公路電影」，我問他什麼是「公路電影」，他從他的電影DVD架上挑了一隻片子「末路狂花」給我看。看完後，我腦子裡面裝了許多處理不完的東西，弄不好可能會當機。我呆想著那一條直直通往天際的公路，一望無涯的草原、沙漠，渺無人煙的大地上，維繫故事情節的那條無邊無際的公路。我猜舅舅真的是想太多了，台灣哪會有那種地方？

「可是，」我問舅舅，「這跟劉志聖他媽開車載他離家出走有什麼關係？」

舅舅邊喝他最愛的黑咖啡，邊輕鬆地說：「好像沒什麼關係，我只不過是突然想到罷了。」

哇咧，傻眼！

我隨手拿起舅舅書架上的一本書──「發條橘子」，挺好玩的書名。舅舅在看他的電影雜誌，沒注意到我，我隨便翻了翻，看到裡邊的一段話：「然後我們往西邊飆車，路上車輛不多，我踩足油門，簡直快把車底板踩破了，杜蘭哥九五型就像吃麵條一樣吞噬著馬路。」

酷，第一次看到有人將馬路比做麵條的，正打算再往下看，舅舅一把抽走了我手上的書，「不準看！」

「為什麼？」我不服氣，我總是常常這麼不服氣。

舅舅笑說：「這本書太暴力血腥兼色情，你這個年紀不看也罷。」

我不服氣，「有比我們的漫畫武俠小說網路，還有電視新聞連續劇等等暴力血腥兼色情嗎？」

舅舅愣了一下，搖頭苦笑說：「拿去吧！」轉身前又指著我的鼻子說：「看完寫讀書心得報告給我。」

有什麼問題，過兩天你連有沒有借我這本書還說不準會記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