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職場-平淡無事便平安

昨晚終於回婆家吃晚餐了，但這頓飯張羅的是大姑，她人很好，知道自己家不重視年節氣氛，她自己還自討腰包請大家吃烤肉，買了很多抽抽樂讓孩子們一起玩，我贊助了煙火，還是雨天，因為疫情，讓本來就很靜態的島在這個年更冷清了，所有動態都取消，只剩靜態的展覽活動，又濕又冷的天氣，街上完全不見人潮。

下再大的雨，也阻擋不了孩子們對放煙火這件事的熱情，一群湊在一起了，就是想盡辦法冒著低溫也要出去淋雨放煙火，每個來家裡的孩子，我都給了一個紅包，大姑朋友的孩子也是，大人總是不好意思的婉拒，不讓孩子拿，但都忘了自己當孩子的時候，最期待的就是過年拿紅包這件事，這跟到底包多少錢沒多大關係，孩子就是想拿個紅，討個喜氣，大人總忘了自己是個孩子的時候每個過年那個期待紅包的心情。

放了幾天年假後，今天去支援上班採檢了，心裡緊張，從來沒做過，必須穿著單層全套隔離衣跟雙層手套，戴著N95口罩跟護目鏡在寒風大雨中，冷的發抖協助做採檢，一度覺得自己很蠢，做完一個要脫手套再消毒戴上新的，卻因為太冷又護目鏡起霧，一排的人在等篩檢，手套怎樣也戴不好…這種每年都得去上，內心無力的支援班，8小時也難熬。一年踏入一次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連東西放哪都搞不清楚，活脫脫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

送來個奶奶，說是早上就胸悶，做了心電圖、上了點滴、我幫忙導了尿，家屬焦急在外面打給家人，請家人快去拜拜求神明保佑奶奶平安沒事，再打了電話給爺爺，奶奶交代爺爺家裡東西等等怎麼準備…我一邊安撫奶奶，一邊告訴她我要幫她脫掉褲子消毒導尿，奶奶好客氣，說不好意思她這80幾歲的老人麻煩我們了，我問現在感覺如何，她說好點了。在等上樓做心臟導管的時間，兒子進來看奶奶，奶奶想交代些什麼事，兒子阻止了不讓她說，兒子跟她說：妳會沒事，不要講這些…看奶奶心跳血壓都很好，心想等等做完導管到加護病房觀察後，應該不會有大礙吧…

之後又送來一位年輕男性，30幾至40初頭年紀，家人說早上10點多進去廁所後就好久都沒出來，到中午去看，已經倒在廁所裡不知道多久，聽著救護車無線電的通報，一路上一直在壓胸急救，但這位男性已明顯死亡。進來以後，媽媽哭著說前幾天就聽到他說如果哪天他怎麼了，不要救他，醫生解釋病情後，問家人要不要繼續急救，媽媽說不要，其他家人說救救救！冰冷的四肢，找不到血管可打上點滴，自動壓胸機器不斷規律的上下、上下喀啦喀啦的壓著，要插管了，內視鏡一進去看，每壓一下胸，鮮血就從喉頭湧出來，插上固定後，血隨著規律壓胸湧到了整個管子。醫生出去跟老媽媽解釋病情了，終於停止了急救，我這個什麼都幫不上忙的支援者，只能協助去把都是血的管子拔掉，跟這位病人說：大哥，辛苦了，不痛了，你可以回家了…

走出急救室，外面一位女病人不客氣的問還要等多久，她肚子非常痛，痛到受不了，我是第二個告訴她現在在急救，要等！她滿臉不耐煩，我不想再解釋不是誰先到誰先看，旁邊檢傷分類板標示的非常清楚，檢傷第一類叫急救，第一優先處理。後來幫這位肚子痛不耐煩的大姐打解痙攣的肌肉注射，她東閃西躲的說怕痛，請她去抽血，她說她不敢…醫生要她簽拒絕治療同意書，她又拒絕，最後醫生跟她先生解釋病情說：我不是神仙，她什麼檢查都不做，我怎麼知道她到底哪裡有問題。

結束了8小時自我感覺無能為力的班，做了10幾個採檢，其中包括某位居檢偷跑要罰30萬而上新聞的那位桃園某公司員工，還有一位也是桃園某公司昨天確診加7位被縣長勒令全面停工的公司員工，本來沒事的他，因為同事昨天確診，被列為接觸者匡列，在搭機前被攔截，莫名奇妙被載來戳鼻孔後抓去預防性隔離。在不斷穿脫的隔離衣、臉跟耳後被N95口罩壓的很痛，就這樣過完這8小時的班…

奶奶最後沒能像我想的那樣，她死在導管室的臺上，因為心因性休克，她最後想交代的事，沒說完，她跟爺爺的對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年輕男性到院前死亡最終在做完採檢確認陰性，警方確認過是非人為造成的死亡，殯儀館來載走離開，傷心的老媽媽，大年初三要面對喪子的事實；那位肚子痛等的不耐煩的女人，在打完藥，肚子好了以後，悠遊自在的在急診室裡走來走去然後回家去了；偷跑被罰30萬，弄的所有人大費周章送來做二採的男子，我其實很想問他，到底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偷跑，然後現在被罰30萬又被開除，這心情是什麼？！只可惜我看到的是他的背影還有他的檢體，連臉都沒看到。不習慣也不喜歡這種上班的節奏，內心滿滿惆悵下班…年初三，期望所有人都平安健康。

年初三大家過得還好嗎？平平安安是最簡單的願望，卻也最真切，沒平安健康，其他都是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