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生態攝影】你知道冰箱對昆蟲攝影的重要性嗎？

以前有一則瑞典新聞：「攝影醜聞︰偽造生態照片參賽獲獎」，內容是說有個攝影師得了瑞典環境保護局舉辦的「2010年度自然生態攝影師」獎，後來被發現其中有些拍攝稀有動物猞猁 (lynx)的作品是用別人的圖片後製合成的。

這就讓我想到了過去台灣攝影比賽的種種軼聞。在下已是半百老人，或可說說這段歷史。

其實攝影有很多面向，照片可以用拍的，也可以用做的。不是說「用做的」就不是攝影藝術。大家覺得最真實的黑白「紀實攝影」，如果沒有在暗房中妥善處理，局部加光、減光、格放、裁切，很多「經典照片」根本是不能看的。

但若是要走「生態攝影」這條路，那麼「自然生態」和「攝影」就應該要一樣重要，前者甚至更為重要。如果在這個領域中秉持「攝影效果至上，自然生態其次」的心理，就會出現很多「亂象」。

其中最不嚴重的，就是無破壞性的造假，比方上述新聞中瑞典攝影比賽的影像後製。

在過去，有一種構圖頗受攝影評審青睞，畫面中全是紅紅黃黃的落葉，但不是大景，是小景，呈現一種樹葉幾何排列的趣味，而且這些落葉的邊邊都結霜了，形成鑲邊的效果， 十分具有裝飾性。

觀者一定以為這種照片一定是在高山上或高緯度的國家照的吧！

但實際上，你只要撿一些樹葉回家，噴一點水，放到冷凍庫裡，冰過了再拿出來放在地上。你愛怎麼排就怎麼排，愛怎麼拍就怎麼拍。

還有一種構圖，好像是山屋的屋簷上垂下尖尖的冰柱，而初昇的太陽剛剛好就照在某根冰柱的尖端，形成耀眼的光點，襯著一排晶瑩透亮的冰柱，真的太美了。而且那個光點，剛好就落在照片中絕佳的構圖點上，也許遠處還有雪峰形成壯麗的背景。

很多人會覺得，這攝影家之眼，真的太厲害了，一定是找了好久的角度，才能拍出這張照片吧！

事實上，做法是這樣的。雪季登山，睡覺前綁一些樹枝放在外面，隔天早上起來，就結冰囉！看起來好像是屋簷垂下來的冰柱。然後呢，先選好景像，請同行者手拿著那排人工冰柱，擺在相機前適當的位置，構起圖來可真是方便的很，不是嗎？

不過，只要不破壞環境，都可以當成是「攝影技術」的問題。雖然我不見得同意這種作法，但還可以接受。只是有些時候，事情就不這麼簡單了。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在生態攝影中，冰箱是很重要的道具，很多昆蟲攝影都靠他。

我們往往會驚奇於某些昆蟲攝影，尤其以蝴蝶為大宗，怎麼會拍得那麼清楚！角度那麼剛好！光線無懈可擊！這個攝影師想必是以野地為家，等候多時才拍到這精采一刻吧！

當然是有這種認真的攝影家。但實際上，偷懶出賤招的也不少。只要抓了昆蟲，放到冰箱裡凍一陣子，昆蟲就會麻麻痺痺，任攝影者擺布。至於會不會拍完就死掉，這種攝影者通常是不管了。

如果要昆蟲擺出特殊的姿勢，比方說兩隻豆娘停在一根彎彎的綠芽上，屁股對屁股剛好彎成一個愛心的圖案等等。這時候就要出動三秒膠或釣魚線才能竟其全功囉！

此外，若想要拍到昆蟲進食、產卵或孵化等精采照片，那也容易。除了上述步驟之外，找食物來硬塞，或找些其他的卵放在昆蟲的屁屁後面，甚至有人把甲蟲的肚子從後面刺個洞，放些不知那種蟲的卵，居然也可以拍出得獎的作品。

台灣過去數十年為數甚多的攝影比賽，鬧過不少笑話，很多使用卑劣手段的照片都曾經得獎。

又比方說，早年攝影協會熱中拍荷花，為了精益求精，都會帶著竹竿和噴水壼出發，看到了一朵值得拍的花，竹竿就用來清除前方荷葉等障礙物，噴水壼就用來製造露珠的效果。

如果看到照片裡荷花、荷葉上滿滿的露珠，那就是噴水技術太爛，噴太多了，反而不夠自然。

如果有人發現了罕見的並蒂蓮，你最好期待這個人不是攝影狂。這些講求攝影第一的人士，在拍完之後可能就會隨手把花給毀了，以免別人拍出一樣的照片。

在荷花攝影再也得不到任何一個攝影比賽的獎項之後，這種陋習似仍未完全根除。

因此，如果要舉辦生態攝影比賽，要嘛就要有生態方面的專家一起來當評審，要嘛就要把入選作品先送去給專家審查，才不會在照片中看到一隻甲蟲在錯誤的季節、出現在不可能棲息的樹木上，產下天牛的卵，最後還發現那隻甲蟲是公的......

到頭來，觀念永遠比技術重要。

以上種種光怪陸離，在台灣或許尚未完全過去。但目前國際上最出名的生態照片造假王，應該頒給印尼的「生態攝影家」。因為他們的蛙蛙系列照片，在網路上實在流傳太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