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llroom文化进入国内,一些年轻人正在等待登场|青年志Youthology
这是一篇2021/10/22 日发表在 青年志Youthology 上的旧文了,那时候ballroom场景刚刚在中国大陆开始活跃,这篇文章聚焦了很多当时社群中的讨论与问题,是未在媒体语境中被发现与讨论过的,这篇文章也需要具备对这种文化具有一定的了解,观看《巴黎在燃烧》和《POSE》是很好的途径。
而后,我也去位于上海的voguing shanghai 工作室跳了几次钢管舞,交到了很多朋友。再然后,就是voguing shanghai 因敏感而歇业。于此同时,大陆的ballroom 场景已经逐渐呈现出更去中心化的样态,同时伴随审查与环境的严苛。日后,我也会有更多机会写作大陆的酷儿社群文化与亚文化形态。
一群身着张扬华丽的服饰、跳着极具挑逗性舞蹈的年轻人,在舞台上化身为美丽与性感的代名词。甩发、扭臀、走台步……高贵的神情与自信的 pose ,感染着每一位台下的观众。手机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回荡,尖叫欢呼持续包围着整个舞台。
这并非时装周的秀场,也不同于周末晚上的蹦迪现场,而是近年来出现在国内的 Vouging Ball 现场:一个包容同性恋、跨性别、酷儿和女性的舞会。
近似狂欢的场面仅能代表 Ballroom 这一文化发展的阶段性胜利,但若要追溯它的起源,却并不令人轻松。作为一种曾经不被认可的地下文化,Ballroom的发展经过了许多血与泪,许多围绕性别、阶层和种族权益的抗争。
20世纪中后期的美国纽约哈林区,美国黑人平权、同性恋平权、女权主义相关思潮和运动此起彼伏,同时也为Ballroom文化的诞生创造了环境。最初这一文化的主要参与者是非洲裔和拉丁裔的跨性别女性及男同性恋群体,同时也有部分顺性别女性、亚裔等。由于来自性别、种族和肤色等多方面的歧视,让他们处于社会歧视链的底层。
他们置办衣衫、涂脂抹粉,聚集在 Ballroom 里面开展“比赛”,涵盖走秀、舞蹈等形式,由评委逐一打分,判定各个类别获胜者的归属。70-90年代的 Ball,是一个让社群里的人们释放自己的出口, 参加者尽情在 Ball 中展示最真实而多面自己,不同的项目作为载体,人们得以告诉别人自己是谁、讲述自己的故事、怎么样理解这个世界。
随着 Ballroom 文化遍及全球许多地区,影响着艺术、影视、时尚等许多领域,而进入中国的文化语境后,Ballroom 在迅速在一些群体中引发了热议和关注,给在主流社会中不被看见的 ta 们提供了一个表达自我和寻找身份认同的空间,但也招来了类似商业化和顺女隐形等诸多质疑与偏见。我们找一些最早在国内推广和参与 Ballroom 文化的朋友聊了聊,并试图理解,除了盛大的舞会之外,我们应该如何理解 Ballroom 文化?它在被引入到国内这样的社会文化时,会经历怎样的适应和妥协?又如何面对质疑的声音?
01
隐形的顺女
为什么女性走进Ballroom?
7月上海的一个台风夜,艺仓美术馆外狂风大作,而馆内却人声鼎沸。彼时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是由 Voguing Shanghai 舞蹈工作室举办的 上海宝贝 Shanghai baby ball。这是一场规模十分盛大的舞会,环顾四周,都是围绕着“情深深雨蒙蒙”主题盛装出席的观众,旗袍、黄包车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激动。
这已经不是 Kiki 第一次参加 Ball 了,但在后台准备时,她还是感到略微的紧张。
当活动开始时,Kiki 要和她的川久保家族( House of Kawakubo) 一起上台亮相。临近上台,她又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束:一件暗绿色绣满龙纹的立领真丝外套,领边和袖子上遍布黑色的蕾丝,精致而又富有上海味道。置办活动服装时,她在一家古着店里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衣服,虽然价格有些超出预期,但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当她和她的家族成员站在一起,听到家族名“Kawakubo”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了骄傲。
60-70 年代,非洲裔和拉丁裔人群开始经营自己的 Ball,同时诞生了 House(家族)文化。当时社群内许多年轻人都因为性别、性向问题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社群内比较有影响力的人们便开始成立起了自己的 House,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大家冠以一个 House 的名字,共同抵御生活风险,共同在Ballroom 中为自己的 House 赢得荣誉。
在讲述性少数舞会的热门美剧《POSE》一开头,Damon 就因为同性恋取向和舞蹈梦想被父亲毒打、被母亲羞辱,赶出家门睡在公园的长椅上。在筹划组建自己家族的 Blanca 在街头发掘并收留了他,并支持他继续学习舞蹈。他们成为互相选择的家人,从中收获了难得的归属感。
如今的 House 虽然不再具有当时的生存困境,但依然有别于传统的舞队,是作为一个小的社群形式,不断提供给人们支持、能量和安全表达的空间,也帮助 Ballroom 社群成员完成自我认同。
她所加入的 川久保家族是中国大陆第一个 Voguing 和 Ballroom 文化家族。“在我自己的原生家庭里那些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在 House 中都可以畅所欲言,还会得到家族成员的无条件支持”,Kiki就是在家族中完成了对自我的接纳。
早在高中时期,kiki 就开始接触到了鲁保罗变装秀,当看到变装秀中的舞蹈中的一些 Voguing(由 Ballroom 文化衍生出的舞蹈类型) 元素的动作会感到非常兴奋。她从小就十分憧憬有一天可以化着妆、穿高跟鞋跳舞。
虽然高中、大学都在街舞社中,但Kiki都没有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舞种。直到19 年初,她看到了后来担任川久保家族族母 Shirley 的 Voguing 公开课,从进教室门看到 Shirley 和其他舞者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找对了。舞者们穿着紧身的衣服,化着长长的眼线,气质挺拔、坚毅。每个人无论身材如何,都散发着自信的气场。
因为腿粗,Kiki 经常遭受学校里男同学的嘲笑。久而久之,紧身上衣加宽松运动裤就变成了 Kiki 的标准穿搭。在这以前,她也从没有想象过自己穿裙子甚至是紧身瑜伽裤的样子。这节课后,她主动加了 Shirley 的微信,不满于自己梨形身材的她收到了 Shirley 坚定的鼓励:自信点!你身材很好!
这句话成为了性别认同为顺性别女性的 Kiki,学习 Voguing 与接触 Ballroom 的完美开始。随着在社群中的不断深入,她收到了越来越多的正面鼓励,现在的她很爱自己的身体,不再将所谓的“梨形”身材视作缺点,也不再为自己的穿衣风格设限。在一地鸡毛 Ball上,Kiki的身体被欣赏,被赞美,被欢呼,最终还获得了 Woman’s Body 比赛的特奖。
Women's body 是这次 Ball 上一个针对顺性别女性的比赛项目,这是一个非常肉欲的项目,强调的是每位选手的肉体本身具有的美感。
东亚社会的女性普遍会受到身体的规训,袒胸露乳、性感的眼神、扭胯扭屁股的动作……这些充满女性特质的肢体动作,往往会在男性凝视下被解读为“勾引”,从而受到各种污名化的羞辱。
大多数女性都对展示自己的女性身体特征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焦虑。但在这个场域里, Body 像是一种宣言:我承认我的女性特质,我可以自信展示。同时我可以随时拿回来。
“ Ballroom 是一个把选择权还给你的地方。”在@ Alex 绝对是个妞儿的视频里,Vivyne Louboutin 如此说道。这也是为什么在东亚社会,越来越多的顺性别女性顺理成章地不断涌入 Ballroom,选择和性少数群体站在一起,贡献自己的力量,女性几乎构成了 Ballroom 的半壁江山。
女性有逃向更少父权凝视环境的本能,但似乎对于她们来说,选择无几。“顺女好像没有创造出自己的文化”,Kiki 有一天晚上突然意识到。Voguing 可以说是跨儿发明的,Waacking(甩手舞)可以说是 Gay 发明的,本质都是从俱乐部文化中发源,但那时的女性晚上都要在家带孩子,家务缠身,也不被允许外出。脱衣舞和 twerk 也都是为男性观赏,转为女性自我释放的舞蹈的历史也非常短暂。
东亚社会的女性似乎无处可去?没有拥有过一个像 Ballroom 这样可以自在展示自己的社群场所,很多女性其实是羡慕可以那些在 Ballroom 里找到归属的性少数群体,拥有一个可以全情投入也为之骄傲的文化。而即使是在这里,她们也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在这个舞台上被看见。
“虽然在社群中人与人的接触很温暖,但在 Ballroom 里用性别分类,作为顺女的我感觉自己很透明。相对于其他性别,顺女总是要做得更多、更出彩,才能得到一些关注。”这是 Kiki自深入 Ballroom 社群开始,就长期存在的困惑。
在一次 Ball 上,Kiki 拿到了特奖,但因为是“直女”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性少数”身份,她被拒绝加入某品牌的冠军采访。采访方甚至没有询问Kiki的性取向就断定她非少数,她为此气愤了很久。除此之外,她每次看到那些活动相关的文章和照片,几乎没有一处在展示和表现女性。“几乎全部都是那种男性的身体特征比较明显,但装扮成女性的人成为照片里的主角”。
虽然还有很多像 Kiki 一样,以顺女身份加入 Ballroom,为Ball的举办付出许多心血的女性,但摄影师的镜头很少会对准在她们身上。而当Kiki听到类似“ Ballroom 是性少数的文化”、“本来就不是为你们顺女准备的”等话语时,她还是感到气愤又无奈。
Ballroom 的起源是性少数群体,这是不会被改变的事情。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全球各地许多活动都有顺女在支持和帮助:连接社群、组织舞会、做族母等等,很多地方的文化也是顺女主导建构起来的。
“他们那么希望从舞台上看到 Gay 身上女性的那一部分,但到了真的女人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他们却不会欢呼。”
02
缩小的社会
现实世界的问题这里也很难幸免
不仅仅是性少数群体和女性之间存在问题,这个小场合就像一个哈哈镜,不可避免地反射和放大着所有现实世界的问题。真实生活中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也在这个争夺注意力的场所也变得异常显眼。
很多人对 Ballroom 的印象都是一群看上去五光十色,穿漂亮衣服不上班的有钱人,有很多的时尚资源与名气。确实,因为 Voguing Shanghai这个舞蹈工作室品牌的诞生本身就与上海的时尚圈密切相关,这是一个特例。也经常能看到为商业品牌的合作派对,包括穿一身名牌来竞逐某些项目,也引起过一些争议。
例如 Realness 这一项目主要考验 LGBTQ+选手能否在主流社会标准(顺性别异性恋主导的主流社会性别表达的标准)下被辨认为“正常人”。当时的性少数群体,来自基层,不受到主流社会的待见,也没有条件和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成为城市中产或社会名流。他们去扮演军官、律师,展现名流的生活方式,是对主流的羡慕、想象和模仿。但到了中国这个项目就不再那么适合于展现阶层的差异导致的社会角色的差异。
如今的上海 Ballroom 场景因倚靠着时尚资源,经常有众多时尚名流参与,但这也为许多学生和普通上班族在无形之中带来了压力。还是学生的阿 giao开始以为 Ballroom 是一个大家都有机会的场所,但实际上发现还是会有消除不掉的现实影响。摄影师和记录者会偏向于记录那些在 Ballroom 里面非常有地位,或者是造型很有冲击力的人。
他在上海宝贝 Shanghai baby ball 里,第一次拿到了 tens(通过海选),这对于练习了很久的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鼓励,但看到最后照片非常少的时候还是失落了一段时间。后来大家总结应该是因为穿得太普通了,很难在 ballroom 被关注到,而作为学生的他,金钱和时间都非常有限。
学生作为社会参与群体中其实很边缘的一个身份,不像时尚编辑、买手或者博主,有很多的人际资源和金钱。他们很难得到很好的支持,大多也非常不起眼,会有点落差感。普通学生也没有办法买一身的名牌,学生,尤其是大学生,这个身份也不被当成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种非常模糊的角色。但这是现实生活中本身存在的问题,只是针对性地出现在这个场景之中。
尽管如此,阿 giao 还是非常珍惜这里,并且感到很大的满足。几年前,他高中毕业看《Pose》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变得这么闪耀。他的 Ballroom 名字是 Shirley 给他取的,Shirley 也给了他巨大的能量,帮助他更深入地认识自己。
他从小就是一个胖胖的男孩子,驼着背,闷闷弱弱的,扮演着乖小孩。来 Voguing Shanghai 学上舞蹈课的时候,Shirley 和他说,每一次上课都要把背挺起来。
在刚开始学习 voguing 时,他并没有表现得很好,Shirley 老师说,那是因为他没有很好地了解自己的身体。随着对 New way 的学习,他发现自己的肩膀很开,可以做一些快速转肩膀的动作,他开始知道怎样去展现自己了,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非常以这个动作自豪,他记得当他走上舞台的第一个 pose 就听到了欢呼声,他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那是属于他释放真正的自己的能量场。
现在的他不仅不驼背了,整个体态上的改变也印证了心理上的自信,他开始变得支棱起来了。身体理论在性别研究中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部分,社会的结构性效应会赋予身体以标记和轮廓,身体也持续体现和改变着人的各种认同与社会关系。
学习 Voguing 和参加 Ballroom 都给了他很多自我接纳的探索方式,也更爱自己的身体。他知道很多人批评 Voguing Shanghai 和时尚圈太过捆绑,是在景观化或者消费化性少数群体,但是对于他来说,随着商业化和不断走上主流的趋势,给他带来的更多是不安全感。
Voguing Shanghai 开设了抖音和小红书账号,阿 giao 都会去观看,但却不敢关注。他担心现在的大数据网络会把它推给自己的父母。还在念书且经济尚未独立的他,会担心产生一系列不可控后果。
某天,他正在练习 Voguing 舞蹈里的动作,碰巧遇到隔壁室友过来串门。先前听阿 giao 提到过 voguing 的隔壁室友掏出手机,像发现”宝藏“一样,向阿giao展示着他在抖音上刚发现的 Voguing Shanghai 账号,”那里的男生竟然穿着丝袜和高跟鞋跳舞!”。或许他只是出于简单的猎奇心理,但这番举动却足以使阿 giao 胆战心惊。在日常生活中,阿 giao 很少向周围的同学、老师甚至是自己的父母提到自己与 Ballroom 之间的关系,更害怕他们某一天会发现自己的表演视频。
阿 giao 的父亲是非常传统保守的男性,某次他跳完舞回家,父亲让他把耳钉什么的收起来,国家最近打击“娘炮”非常严重,让他不要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感到很难受,他的父亲原来一直没有接受过他真正的的样子,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娘娘腔,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这个社会本身就会让所有的性少数群体感到非常恐慌,不被接纳,不被理解就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为什么他们大声地宣示自己作为少数的骄傲、希望通过 Ballroom 愉悦自我,渴望在实现自我认同的过程中有家族和社群的支撑……因为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他们需要通过不断地探索与认同去寻求那个“我是谁”的答案,而这段探索的道路,需要不断反叛与抗争。
03
欢乐与抗争
这并不是一个需要拯救所有人的乌托邦
一些深入 Ballroom 文化的参与者常常会开玩笑说,Ballroom 里面有个“隐形”鄙视链,首先是跨性别女性,其次是男同,然后才是顺性别女性和其他性别少数群体。这是一个关注的先后顺序。
而在川久保家族的父亲,国内重要的 Ballroom 组织与承办者 Bazi 看来,文化产生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个“照顾”的优先级:一批人先被放置于文化的聚光灯之下,之后影响力再慢慢波及到其他文化的参与者。虽然现实上女性确实需要更努力、更出彩才能被看到,但社群本身并没有完全忽视顺性别女性的贡献。
比如有非常多的为 Ballroom 事业做出贡献的女性被授予 Legendary 和 Pioneer 的头衔,欧洲的场景中拥有 Legendary 头衔的几位社群成员也都是顺性别女性。Legendary 传奇人物,这个重量级的头衔,是用来肯定相关社群成员在 Ballroom 文化或是某些项目上超过十年的卓越贡献和社群影响力。
不可否认的是,被优先放置于 Ballroom 聚光灯下的跨性别群体,她们是ballroom文化的创造者,看似在这个社群中享有特权,但在现实里依然处在非常恶劣的环境中,至今每年都有 Ballroom 社群参与者的跨性别女性被杀害。同时根据联合国的相关研究表明,亚太地区有 0.3%的人口是跨性别者。按比例估算,中国的跨性别者约有 400 万人。跨性别人群所面临的失业风险约为社会普通人群的 3 倍,工作环境对跨性别者不友好的达到 24.58 %,跨性别女性面临的外部工作环境压力更大。
Ta 们在整个社会中的处境更为艰难,且长期受到忽视和歧视。虽然在中国,最初去发展这个文化的主要成员是顺女和男同性恋,但可以看到很多跨性别女性已经在社群里不断成长起来,正在成为这个社群文化中很有话语权的一支力量。
Ballroom 进入中国生根发芽也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16 年前一些舞者通过视频学习到了一些 Voguing 元素的舞蹈与动作但仅限于模仿和皮毛。16 年来自国际家族的 Irina Milan 为躲避乌克兰战火来到了中国,之后开始在国内开课教授 Voguing,为中国带来了 Ballroom 的火种。
Bazi 在微博上联系到她并开始攒钱去上她的课。除了 Bazi , 许多后来川久保家族的成员也都在这一时期拜师 Irina,深入学习和了解 Ballroom 文化。Irina 感受到学生对 Voguing 文化的浓烈兴趣,继而组织了一系列活动来介绍 Ballroom 历史、运用 Ballroom 规则比赛、拍摄作品视频等。
18年川久保家族成立后,Bazi 和 Shirley 分别担任了家族的族父与族母,慢慢。一直到 2020 年 3 月,Bazi 在北京居住并授课了一段时间,北京的社群也开始被培养起来了,他对 Ballroom 的语言体系有了足够的了解,于是和派对组织“鸡兔同笼”一起主办了“一地鸡毛 Ball”,不同于之前尝试性质的活动,这是一个宣告仪式:北京也有 Ballroom 社群文化正在发展中了。
不只是这一场 Ball ,Ballroom 已经像是一颗颗充满惊喜的炸弹在人们眼前爆开。这个文化近年开始逐渐在流行文化中搅起波澜,参与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成都、广州也开始有社群逐渐发展起来。
就如弗吉尼亚联邦大学性别、性和女性研究助理教授 Julian Kevon Glover 曾说道的,“我认为 voguing 就像一头鲸鱼,它主要栖息在海洋深处。但也有一些时刻,会浮出水面呼吸空气,在流行文化中引起轰动,然后又回到了海洋深处。而那些在海面上的人们,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能感受到它的涟漪。”
Bazi 坦言,他们作为组织者从事 voguing 教学,办 Ball ,扩大文化影响力的共同理想,并不是要获得多大的关注,成为多么了不起的社会角色,又或者取得名利。他们的出发点是营造好安全的氛围和场景空间,让人们能够在这里面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性别,自己的酷儿特质和创造力,社会边缘的他们需要这样的空间。
同时他们也希望让更多来自基层的孩子可以加入进来,能够照顾到更年轻的小孩。Shirley 和 Bazi 也都会在私下也会开很便宜的私教课,给一些付不起课费的孩子。
“这个空间里的大家在庆祝你的快乐,庆祝你的创造力,你的与众不同等等,就是这些帮助人们变得更自信,更长远来说是帮人变得更好。” Bazi 说道,“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权利关系和利益考量,但这里也有很多真诚、真挚的情感。”
诚然,Ballroom 并不是一个可以解决所有现实生活中问题的乌托邦,也不能拯救所有人。我们不妨把 Ballroom 类比为一场游戏,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毫无疑问都有它的规则与限制。入局需要预备游戏知识的了解,游戏过程的设置也会受到现实社会情况的影响,每个人对于游戏结果的衡量也是不一样的,但无论如何热爱游戏的玩家才是最重要的,个体完成对生命的反抗和得到来自社群支持的能量才是重要的。
Ballroom 确实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他们生命得以在此处绽放,留下被看见与铭记的可能性。同时,它也在不断提醒着我们,在主流之外,还有一些人在等待上场。
*阿德对本文亦有贡献
参考文献:
《李汶静. 朱迪斯·巴特勒性别表演理论研究[D].广西师范大学,2015.》
《Voguing简史 - A Brief History of Vogueing and Ballroom Culture,House of Kawakubo,2021》
《在上海,Ballroom如何欢迎所有人?,iWeekly周末画报,2020》
《了解一下!大陆第一个Voguing家族,川久保家族(上),House of Kawakubo,2021》
《了解一下!大陆第一个Voguing家族,川久保家族(下),House of Kawakubo,2021》
《别任性:Vol.85 中国ballroom史在书写:北京新球,一地鸡毛,别任性电台,2021》
《没有身材和荡妇羞辱,这里只有「好美!」「女王!」和无尽的热浪,@Alex绝对是个妞儿,2021》
《八子 Voguing舞者 & 植物艺术家,OutChina,2021》
《Drag Queen的倩影,Ballroom中不可或缺 , VoguingShanghai,2021》
撰稿 | 酒喝了一点点
编辑: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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