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編輯室|倫理機關|牙朗
(原文刊載於Sample雜誌IG)
早幾天在看7月新番時,忽然聽到「倫理機関」一詞。原本仍優游自在享受早上routine的我,神經瞬間繃緊,倒帶五秒,看到字幕上將此翻譯為「邏輯機關」。動畫的故事與「自律式機器人偶」(大概可理解為機械人?)有關,而人偶按製造時間,也有第一世代至第四世代之分。有趣的是,後世代的人偶乃透過仿製前世代人偶而成,而且前世代的人偶有操控下世代人偶的能力。動畫目前只播出兩話,很多細節尚未解釋,但「倫理機関」大概是人偶最為核心的部分,所謂「仿製」,也就是仿製上世代人偶的「倫理機関」。按故事的對話可知,這個「倫理機関」大概就是「邏輯機關」的意思。想到日文中的「倫理」竟然可解作中文的「邏輯」,我已馬上感覺到潛藏其中的張力,好波,今週的編輯室有著落了。
直到稍後開始準備動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柒了。原來動畫播出的是「論理機関」(ろんりきかん)而不是「倫理機関」(りんりきかん)。柒得一敗塗地。我知道日文有「論理」與「倫理」二詞,但不知道原來讀音稍有差異,原本有關延異之類的的想法就無法成立了。找著相關資料時,發現有人在解釋時繪製了一幅圖,用以解釋「論理」、「倫理」、「道理」、「理性」之類令人混淆的單詞。其中「理性」最大,下分作「論理」及「感性」,「倫理」只是橫跨論理與感性的一個小格子。再查找資料,發現最大的「理性」大致與邏各斯相約,論理確實解作邏輯,而倫理則幾乎與中文的意義相同。本來想著當學多了日文作罷,但想著想著,柒到盡頭便是型!!
以邏各斯作為最大外框的問題是,這默示了我們擁有「判斷」的優先權。彷彿主體遇見他者時,擁有從主體出發的,感知、認識的主動權,在進入論理或感性或倫理之先,我們以理性的框架切入。然而,這種看似「合理」的說法,完全避開了對主動權的質疑。從「倫理機關」一詞,以及這幅圖的框架,我想可以更好地解釋有關我對「倫理」的想法。在列維納斯的說法中,倫理絕不屈從於理性之下,也並不與邏輯、感性等級相同。倫理至上的說法,正正與主動權的問題相關。列維納斯對於自由的思考同樣耐人尋味:並非我們原先擁有自由以選擇以理性或倫理的角度回應世界,而是因為我們逃避正面面對他者,理性、自由才得以成為選擇。我認為,其實要「進入」(而不是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很困難的。事實上,要講道理地說清楚也很困難(它並非道理的),勉強說的話,就是,因為「他者早已在那裡」。
「倫理機關」也許是一個很好的比喻。即使是以一種機械(人)式的角度思考,比起「論理機關」,也許我們最核心的部分其實是一個「機關」,一個最基礎地,「認知我之外的『存有』」的感應器。倫理機關並不通往一套演算法、一種邏輯、一些特定行為,而只是,因為感應到了他者存在,我便已有對他的責任。這不是一種邏輯,是一種牢籠。故事中登場的人偶,確實更多地展現出「倫理」的部分,而非單純的邏輯或演算行為,大概「倫理機關」是一個更適切的說法。對的,故事中的人偶不過是想著「如何令別人開心」,然後作出一些行動。很簡單,卻是最直觀的。或者說,「自律式機器人偶」,automata與人類確實存在差異——就像古哲會給出的答案,因為人是「自由的」、「理性的」——這些確實是很特殊的性質,但以之為人的基本,也許並不貼切。
近日經常會看到一張新聞圖片。圖中有一位憔悴的人。有人說,這不過是媒體期待我們看到的樣子,他並不是如此失意的人。有朋友並不認同這種說法。我也不認同。在反駁其他人為其他人按上意義之前,我們最好也避免成為我們痛恨的人。因為顯然地,當他的臉就在眼前,我們便首先,有責任,需要好好地,看看他的臉。然後也許可以看看鏡中的自己,然後思考,為何照鏡的不是他,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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