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五：白色传单

我在市里住的时候，一天晚上，闷热，阴天。美国飞机来轰炸的警报又拉响了，我同祖母和往常一样赶紧躲到楼梯角里隐蔽。过了一阵子，美国飞机来了，轰轰的沉闷的响声特别大，像是在我们房顶上飞过，我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喘。一会儿，飞机轰鸣声渐远渐弱，离去。始终没听到炸弹的爆炸声。警报解除，我和奶奶都挺纳闷。

一早醒来；天还下着毛毛细雨，我到楼上后身的阳台上一看，许多房顶上有不少白色的纸片沾在上面。我下楼走到门外，看见街上有不少人。还有许多两个人一伙的，穿着灰色制服的官家人拿着长长的带钩子的竹竿，勾下房上的纸片。马路上、人行道上也有很多，我看见有人捡起来正看着，就被官家人过来给没收了。这时我看见住在我家楼后的一个小哥儿，在人行道上急忙地捡了好多张，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昨天晚上美国飞机撒的传单，我问他这传单干什么用的。正问时，有官家人过来了，他回头冲我做个鬼脸就跑了。

小毛毛雨一直下着，官家人还在清理房上和马路上的散落的传单，街上的人也渐渐地比平日少了许多，平时早晨卖豆芽菜的，卖蚕蛹的，卖豆腐的还有卖切糕的吆喝声也没了。

回屋，我问奶奶这传单是干什么的，奶奶说是写满字的单张纸。奶奶识字，我问上面写的是什么，她说这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乱问。第二天上午，我在街上又碰见捡传单的小哥儿，他比我大好几岁，肯定识字。我问他那传单上写的都是什么字，他说他还没上学呢，根本不识字。我说那你捡这多传单干什么用啊？他说：“晾干了，当揩屁股纸啊。”我听完，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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