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編輯室|一人博物館|實編E
這幾天在計劃旅行行程,在搜羅有什麼值得去的博物館時,就想起了在數月前在看某舞臺劇時提到的「純真博物館」。《純真博物館》是土耳其作家奧罕·帕慕克的小説作品,同時也是由他所建造,一座真實存在於伊斯坦堡的博物館。小説中的男主角凱末爾因戀慕其遠方親戚芙頌,而開始收集關於芙頌的一切。而後,凱末爾周遊了世界各地五千多個公營和私人的博物館,最後回到伊斯坦堡建造了一座博物館,重現了自己與女主角相處的空間,並把偷偷搜集來的,關於芙頌的一切物品組合展出。
現實中的純真博物館有八十三個展櫃,每個物件對應着小説中一個情節。帕慕克在訪談中說,博物館不是對小説的圖解,小説也不是對博物館的解釋,它們互相交織卻有不同的邏輯,讀者進入博物館所看到的只是角色所處的視覺世界。而視覺衝擊最强烈的應該是一面「煙頭墻」的展櫃,展櫃展出了凱末爾搜集的芙頌的四千多根煙頭,並把它們有序地排列在墻上。當我在大大小小遊博物館的影片中看到那面展櫃,都會驚嘆其所帶來的衝擊性的癡漢感(至少在我看來癡漢感實在大於愛意),那卻又是一面證明他毅力與徒勞的徽章。對凱末爾來説,物件便是自己紀念整座城市的方式,因他的城市處處與芙頌相關,他選擇了用物件與城市產生連接,用展出的形式以記憶:這是屬於他一人的城市。
帕慕克有個關於博物館的著名論述,他認爲未來博物館的焦點應該從國家政治等宏大歷史轉向個人敘述,博物館應該代表人類簡單的故事,要以人類的故事與日常爲基礎,以現代公民的生活為歷史敘述,保存事物,書寫手勢和面孔。
若每個人都是一座博物館,那麽我所擁有的物件之於我的意義是什麽?我於早前遺失了無線耳機的右耳,由是,我每天便只能戴著左耳外出。我聽歌的音量不大,而在雙耳沒有完全的阻塞的情況下,我必須要很專注才能聽到音樂。音樂與環境的雜音彷彿在搶奪人的聚焦點,一半清晰另一半就會變得朦朧,我發現自己漸漸享受在兩者之間穿梭。或許製造朦朧是我的悼念方式,右耳消失所帶來的巨大失衡使它曾經存在的感受更爲强烈。或許遺失右耳的那個角落便是屬於我的展櫃之一,一個獨屬我與城市的相融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