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全的地缝|七日书
寫一個讓你在學校或工作場所能夠暫時逃離現實的地方。你的少年時代被約束在學校制度裡,又或者長大後做盡 shit job,有哪個地方能帶給你巨大的慰藉,讓你暫時脫離眼前困境?希望你分享的這個地方,是一處能讓你喘息的地方,並一同帶我們逃離現實。
今天的命题作文难度不大,每位考生都有话可写,我第一时间想到足疗店和咖啡馆,但不想重复前几日的书写。对于囊中羞涩的无业中年男人,女人和咖啡都是绝对的奢侈品,我不该留恋。无业中年男人在这世上无处可去,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很快发现公交车就是那条最安全的地缝。我无数次在尚未发表的《多余人日记》里写到公交车:2022年26次,2023年114次,2024年截止目前26次。
连续5天写“七日书”,每天1000字,过去两天都是凌晨3点才睡,我很累,本应放弃今天的写作,一个折中的办法是只做编辑,分享私藏的日记片段,希望站方不要判我考试作弊。
2022年1月8日
在公交车上读历史学家史景迁(Jonathan Dermot Spence)的 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主角是晚明文人张岱,我在一个不起眼的段落划了重点:Though there are no precise figures available, various local and imperial records suggest that when the Ming was founded in 1368, there were around 85 million people in China. By the time Zhang Dai was born, that figure had risen to somewhere in the range of 180 million, perhaps more. 明朝初年,中国总人口约8500万,到张岱出生时增长至1.8亿,那些人都死了!所有曾经活过的人,密密麻麻,不计其数,都死了!我还活着,正在谈论别人的死亡,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
2023年1月15日
在9路公交车上写下的嘟文:2022年2月底或3月初,魏先生在微信朋友圈说,“如果普京都不能给你安全感,谁还可以?”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魏先生留学新西兰,归国后创办雅思培训机构,兼做留学中介,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加了微信好友。俄乌战争爆发后,乌克兰不再适合留学,魏先生建议他的学员考虑俄罗斯,因为那里安全—一切尽在普京的掌控之中。魏先生的暴论让我不适,我差点在朋友圈怼他,忍住没怼,只是默默将他屏蔽。近一年过去了,不知道魏先生对普京的看法是否改变。
2024年1月8日
下午1点41分,在530路公交上拿出 iPad 写字。晚上11点,去“老樊城”面馆吃宵夜,遇到一对疑似通奸的男女,他们喝了很多黄酒,男人有些醉了,提议带女人去做足疗。女人说你回家吧,大姐还在家里等你,我也回家。男人在手机上搜索足疗店,选中桥头的豪轩沐足,女人上了男人的哈弗越野车。
2024年2月16日
步行至火车站,坐23路公交回家,在 iPad 上阅读《巴黎评论》的 Joseph Heller 访谈录。去星巴克途中,在9路公交上遇到一个很像足疗大姐的女人,戴了帽子和口罩,我不敢看她。她的座位靠后,我用 iPad 屏幕当镜子偷窥她。真的是她吗?她为何出现在这辆车上?是不是刚刚和她的男人见面了?她在人民广场下车,背有点驼,不像足疗大姐。我想念大姐,想给她发短信,担心自讨没趣而放弃。
2024年2月22日
写几千字很难,更难的是写几千字还能通过微信公众号的审查,所以干脆摆烂,只发图片和简短的文字。第一张照片是我昨晚10点在人民路长虹路口公交站拍的,乘客以年轻女性为主,很多人在商场里面做导购。雪夜的公交车严重超员,行驶缓慢,20分钟的车程延长至1小时,我11点才下车,有位女士说她到站后还要换乘出租。第二张照片是今晚在小区附近拍的,我9点多出门,发现到处都是厚厚的冰块,这是多年未见的景象,这轮寒潮来得有点诡异,雪不算大,但冰冻严重。
2024年3月12日
坐错了公交车,以为是530路,到丹江路铁路涵洞,才发现上了515路。在火车站下车,换乘13路到长虹路民发广场,去麦当劳喝9块9的咖啡,读@赵景宜 的文章,他那么年轻,那么优秀。
2024年3月31日
530路公交车上几乎都是老人,前排靠窗的乘客携带一包衣服和一袋蔬菜,衣服放在腿上,蔬菜占据半个座位,他的坐姿很别扭,挤占了隔壁乘客的空间,我看着难受,蔬菜为什么不放地上?隔壁老头开了手机外放,音量起初很大,不过很快就调小了,他是有素质的老头。后排两个退休的女人在聊天,话题包括养老金和房子,以及其他琐碎的事,我打赌她们一定聊到“别人家的孩子”,他们总是最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