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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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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知道自己能幫到別人什么,但當自己的一個小小舉動,忽然造成極大影響的時候,你會很懷疑地先問自己一句:真的嗎?是這樣嗎?有這樣重大嗎?

對于一個流浪的乞人來說,他對于世俗中的人們,毫無助力。所以一個農夫會這樣抱怨,你該去做點什么來換取食物,而不是就這樣站著伸手。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個抱怨并不能反駁。因為我們確實什么也沒做,只是伸手,然后就等到有什么放到我們手中。

「在我們的某個時候,我們什么也做不來,只能等待,并且還要毫不愧疚地催促。」

我已經多年不見這個人了,剛看到她的時候,我還以為是看到了她的姨母,但她很開心地告訴我:「是我,不是我姨媽。」

她流浪了多年,但并沒有什么環球的壯舉,更不是為了什么理想之類的詞語而作此選擇。

她喝了一大口奶茶,然后滿足地唉了一聲,說:「只是因為沒有工作了。」

「你辭了?」

「別人辭的我,而且是一個月10次。」

我不知說什么好,只能也喝起奶茶,冰的,帶著黑色的燒仙草。

她看起來確實老了挺多,白發從烏發里透出來,皮膚也粗糙不少,仿佛蒙了一層灰。我知道這是終日在太陽下曬出來的,不是洗幾次澡就能洗掉的。她的衣服也有點過時,應該經常洗,天藍色上帶著一種發白的干凈。

她注意到我的眼神,笑著收了收腿,其實那雙運動鞋的面網都破了一個洞,好在現在是夏天。

我其實并不想盯著看,但心里卻想起這些年的事,總是覺得她心里的感覺,是我曾經非常熟悉的感覺。

「都好吧?」

「一切都好,最好。」她笑了,繼續把奶茶杯喝得咕咕的響。

我想,這就好,畢竟人沒有什么都好的時候,但能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狀態,就是一件值得安慰的好事。

「我這幾年倒是挺安定,一直待在這個城市,只是搬了兩次家。」

「一個人?」

「嗯。」我點了點頭,說:「去我家住一段時間?有地方。」

「好啊。」她很痛快。

那幾天,我們什么也沒干。我請了長假,每天就是跑步和做一日三餐。她拿著我的平板電腦,一個勁兒按照我的觀看記錄看劇,一集一集,總是不膩,還經常笑得很開心。我有空的時候,就坐在她身邊,也不說什么,偶爾因為劇情聊幾句,然后她繼續看,我則靠在旁邊發呆。

這樣的時光,真是毫無成就,但日子比平時有意思很多,也不再希望時間過得更快一些。

「我曾經是個穿越者啊。」我說。

她放下平板電腦,看著我,等著下文。

「就是什么事一開始,就想著馬上跳到終點,急得不行。每一天都想要趕快到下一天,下一天又期待著最后的考試日。但考試日過了以后,似乎也沒有結束,只是讓時間的節點,成為另一個考試日。我總是急著考試的結果,但從沒想過,這對我來說,到底是什么。」

她皺著眉頭,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拍拍我的肩膀,說:「你只是太累了。」

我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因為其他人總會為我加油,或是安慰我,讓我放慢下節奏。

但她是很認真的,她繼續說:「其他的,我也看不出,但你真地很累。我有過這樣的臉,我能認得出。」

我揉了揉自己的臉,躺倒在床上,說:「是啊,我是太累了。」

「休息。」

「那你也不幫我做做飯。」我假意埋怨。

她笑著抱我,說:「我不會,不想的,就實在做不來。我喜歡吃你做的飯。」

「吃吧。」我最后只是這樣說。

一直到她決定繼續出發,我還是照著老樣子做好了飯,她開心地吃啊吃啊,然后告訴我:「下一次,還是要請我來你家住啊。」

我跟著夕陽一路回家,影子拉得很長,似乎從分別的地點一直延伸到了這片青青的草地。

家門口的稻草人仍然穿著我的舊衣裳,我開始慢慢刷洗餐具,然后一個個擦干,放好。只留下了自己的一個碗、一雙筷子、一個裝菜裝燙的大碗。此時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窗口的光稀疏起來。我泡了一杯茶,喝了起來。我不怕睡不著,大概是咖啡因不敏感的體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敏原,我覺得有時候該做好防護,有時則不必那么小心。

也許流浪都是一種過敏,這是說不定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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