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底层的规培生｜工劳小报 #38
本文转载自工劳小报，原文：https://newsletter.laborinfocn.com/issue38/
01 本期重点
白色巨塔底层的规培生
今年2月起，新闻已陆续报道三起不同医院的规培生自杀的消息。2月湖南人民医院的一名25岁规培生在厕所刺颈动脉自杀（来源），上海中医药大学的一名规培生疑似被教学处威胁退培后烧炭自杀（来源），3月广西省南宁医院的一名麻醉规培生割颈自杀（来源）。湖南人民医院自杀的规培生曹丽萍在去世前曾连续加班42.5个小时，但每天仅有70多元的工资。该规培生从大年初六到元宵一直在连续加班，当晚加班时已经因为超负荷工作胸闷、心脏不适。
在曹丽萍向领导请假的消息提到：
本来我就不是本科的，很多都还不会。我天天都在加班。昨天补病历补到12点。过年值班上了30个小时没休息，真的太累了。我都没有缓过神来。
教育部等七部门于2013年印发《关于建立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的指导意见》，2015年在全国全面启动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工作。所有踏入医疗岗位的本科及以上学历临床医师均要接受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尽管规培制度旨在培养医学生的临床综合能力，这些以死亡为代价的案例提醒着所有人规培生在系统中面临的多重暴力和不稳定性。
规培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大多提及工作强度大、薪酬低下、不敢轻易请假怕影响毕业、大多做着机械琐碎的工作但缺少能力训练和成长空间（来源）。国内的规培制度总体缺乏统一标准，这为剥削提供了可乘之机，让规培生在无法满足自身成长和学习需求的情况下成为了当前医疗制度的螺丝钉、牺牲品。国内住院医师培训缺乏统一的标准，带教老师对规培生的培养和能力的传授也大多有限，目前也缺乏标准方案来保障带教老师的教学目标和质量。
同在湖南省人民医院的规培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规培期间能学到什么全凭老师良心。如果带教老师忙，规培生很可能在三个月的轮转内成为免费写病历、处理医疗文件的工具，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让自己学不到东西的行政工作，而临床操作的机会则极少（来源）。另一位在青岛某三甲医院接受规培的专业硕士研究生也分享了类似的经历。医院的医生日常忙着科研和评级晋升，大量临床工作都靠规培生进行，专硕在没有临床经验的情况下可能就被要求负责很多病人，但往往并没有机会接触专业技能（来源）。
从制度结构上看，规培制度没有对住院医师培训基地的承载能力做出有效的限制和评估，筛选学生远远多于筛选培训基地。目前各培训基地负荷严重，难以保证对规培生的培养和教学工作，也没有足够动机和监督机制将资源投入到规培生群体中。最终，规培生成为被单方面审核和承受压力的一方，学业和职业未来被掌握在不合理的培训制度要求之中，却难以反过来对教学方和培训基地提出更规范化的要求，处于与老师和培训基地关系中的显著弱势地位。各培训基地出于单位利益考虑，不愿意放弃培训基地资格，这让规培生成为医疗系统中最廉价、最易得的劳动力之一，负责了大量支撑医院运转的行政工作。在医院需要人手时，可能因害怕影响获得规培证或被延毕而被迫超负荷工作（来源）。
与此同时，专硕规培生在争取薪酬待遇或反抗过劳时处于弱势，因为他们被认定为在医院学习的学生而非处于雇佣关系中的劳工。例如，去世的湖南规培生曹丽萍曾试图请假休息，上级仍以缺人为由要求其继续工作，她为了规培证不得不忍耐。根据网上流传的图片，广西南宁自杀的规培生也被所属规培基地威胁卡规培证。
这也导致专硕规培生的薪资待遇不受法规保障，难以支撑日常基本开销。2020年丁香园的调查表明，近三成规培生每月收入在1000元以下，其中8%的人表示规培期间没有收入；每月收入在3000元以上的仅占32.3%（来源）。对于社会招收的规培生，2.4万/每年的国家补贴基本能完整发放，但专硕规培生即使工作内容一样也得不到补贴（来源），在规培期间出现伤亡时很难获得工伤认定和赔偿抚恤。
在医院体系权力结构中处于最底层的规培生所经历的剥削和反抗，以一种悲壮的方式控诉了自己所经历的剥削。而这种反抗的背后是中国市场化导向的公共医疗体系所面临的困境。根据2022年国家卫健委公布的数据，43.5%的三级公立医院医疗盈余为负，人力成本支出作为大部分医院最主要的支出常年占据着医院总成本的30-40%（来源）。在此背景下，医院为了减少成本、应对财政危机，就更有可能利用规培生在医院体系中的模糊地带和他们在规培制度中的劣势地位低成本地剥削其劳动力，剥夺打压他们进行维权抗争的空间。某博主制作的2017年至今规培生非自然死亡年鉴（来源），也提醒着我们这原本旨在改善医疗体系的制度如何放大和强化了已有系统中环环相扣的暴力，将权力关系最底层的劳动者逼上绝路，迫使未来的医生将手术刀转向自身。
02
工人动态
—— 工厂工地 ——
安徽、山西同日发生煤矿事故，共计14人死亡
3月12日，安徽淮河能源控股集团所属的淮南矿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谢桥煤矿发生瓦斯燃爆事故，直接涉险区域共有24人，经全力救援升井22人，其中7人经抢救无效死亡。同一天下午，山西吕梁市中阳县桃园鑫隆煤业有限公司井下煤仓发生溃仓事故，7名被埋矿工均不幸遇难。尽管这两家公司在事故发生前都进行了官方的防范事故的工作和会议，但仍未能成功避免这两起悲剧。监督措施的真正有效性是亟需探讨的问题。阅读原文 阅读原文2
湖北阳新、广东深圳：搬空工厂、未补偿工人
3月16日，湖北省黄石市阳新县华海才电子有限公司员工到厂上班时惊见厂门紧闭，所有设备包括办公电脑已被连夜转移。员工称，公司搬迁未提前告知，且欠发工资。员工已求助当地政府，希望追回工资。3月17日和18日，广东省深圳市的乔丰科技实业有限公司员工也因公司未支付赔偿即搬迁设备而罢工。早在2023年公司计划搬至河源，因拒绝赔偿引发罢工，搬迁暂停。今年3月中，员工再次发现厂房开始搬运设备，立即组织起来阻止设备被转移。阅读原文1阅读原文2
67岁老人做工讨薪被承包者殴打，致轻伤二级
3月21日，一名网友发帖称，2023年4月20日晚，他的爷爷感觉身体不适，想结清工资回家就医，但被雇主拒绝。在电话交谈中，发生了口角，随后雇主及两名同伴驱车300多公里到工地对老人进行殴打，造成牙齿脱落、肋骨折断、腹部受伤。伤情鉴定显示为轻伤二级。然而，雇主被捕后第8天获得保释，继续对老人进行恐吓和威胁。这显示了司法制度对暴力犯罪的不力打击，劳动者在维权追讨欠薪时，不仅需要可靠的维权渠道，也需要充分的法律保护。阅读原文
—— 服务业 ——
网约车订单，平台抽成比例高达60%
3月中，多位网约车司机指出，他们在某些订单中平台的抽成已经超过了30%，甚至有些高达60%。这些高额抽成的订单主要出现在一些聚合小平台或第三方平台上，存在订单转卖的可能性。对此，大多数平台并未回应。一些网约车司机认为，是大平台抽30%然后卖单给小平台，小平台又抽30%然后才给司机，层层抽取导致司机获得的报酬越来越少。然而，在平台及账单不透明的情况下，司机的投诉和反馈能否得到处理结果仍是未知数。阅读原文
—— 白领 ——
劳务派遣员工在哺乳期被调岗降薪
2月25日，一名在四川广元工作的劳务派遣员工在休完产假后回到单位上班，却发现自己的岗位被调整，工资也大幅降低，底薪从每月7300元降为每月4300元。该员工认为，这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和《女职工劳动特别保护法》的规定，并向上级发正式邮件提出异议，但公司并未回复。当地人社部门已建议该员工通过仲裁途径解决纷争。阅读原文
咸阳一幼儿园不签合同不交社保，多名老师被逼辞职
2023年5月，咸阳市多名老师向幼儿园提交社保申请书，结果却等来了幼儿园的降薪停职打压，部分员工因此选择离职。这些老师在秦都马泉中心幼儿园工作多年，期间幼儿园未与他们签订劳动合同且不缴纳社保。于是，他们选择申请劳动仲裁。今年2月，仲裁已经裁定园方需支付补偿金64976.4元，但园方迟迟不愿履行生效仲裁裁决。阅读原文
—— 社会保障 ——
城乡居民医保：农村参保人数逐年下降
国家医保局数据显示，自2019年起，城乡居民医保参保人数连年下滑，年度降幅分别为0.3％、0.8％、0.8％和2.5％。参保费用持续上升是人们断缴的主因。河北一村干部指出，今年居民普遍反映缴费过高，而过去这种情况仅限于少数村落。医保筹资机制的改革迫在眉睫：低收入群体（农村医保缴费占最低收入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超6%）负担沉重，而高收入群体（城镇医保缴费仅占城镇最高收入组的0.3%）负担轻。不公平的缴费机制若不改，农村断保问题将持续恶化。阅读原文
03
深度与评论
I. 新新报NewTimes：盲人就业，视野之外的挑战
在健视者眼中，视障似乎总和弱势、需要特殊关怀结合在一起，“一盲即废”这一社会偏见影响着视障人群的日常和职场生活。视障人群希望能选择的不只有按摩，而是有公平的教育机会让他们学到其他技能，并且求职时能被企业一视同仁。作者采访数位视障人士后发现，他们在求学和求职之路上需要克服额外的门槛和阻碍，按摩行业虽带来了生计但又剥夺了尊严和其他的选择。一个文明的社会应该充满包容性，包括视障人士在内的身体障碍人士需要的是社会能够提供无障碍公共设施和制度保障，而不是敷衍地被当成弱者来“关爱”。在这样的环境里，残障人士才能更自由、更有尊严地施展自己的能力。阅读原文
II. 端传媒：疫情后中国制造业的罢工潮
据中国劳工通讯统计，2023年工人集体抗争1794起，是2016年制造业罢工潮以来的新高峰。这篇文章分析了罢工高峰的背景和原因，如全球供应链结构重组，沿海低端制造业的产业转移和升级，以及疫情与防疫政策的影响。文章还分析了工人抗争的具体挑战，包括罢工工人数量规模缩小，制造业收缩导致减产停产下工人罢工议价权减弱，以及日益严峻的政治环境。制造业劳动者和服务业劳动者都面临着不同的困境，但并未放弃斗争，工人行动仍展现出了一定的韧性，运用多种策略要求资方回应，要求法定的权益保障。我们相信，工人凭借自己的智慧，能够孕育出新的抗争形式。阅读原文
III. 北青深一度：清退潮下的“编外人”
据估算，全国由国家财政供养的公务员和准公务员性质人员超过7000万，其中非编制管理人员超过2000万。近两年，多地开始清退编外人员以节约行政成本。被清退的人无法得知具体的理由和清退标准，获得的赔偿也层次不齐，有的员工被威胁签署离职协议没有任何赔偿；还在岗的人员也惶惶不安，既感知到被解聘风险，也担心缺乏技能找其他工作和体制外的不稳定性。阅读原文
IV. 劳动趋势：白领打工人互助表中的邪恶三角
作者对3月中旬互联网上广泛传播的“打工人互助表”进行数据分析，对13份表格数据进行一定的筛选，得到5949则职场吐槽。发现广告业为主的白领打工人在该表中呈现出以情感厌恶为主的职场心境。劳动条件问题，包括无休止的加班、不公平的待遇、滥用试用期等，是最主要的不满来源。性别歧视和性骚扰问题被频繁提及。表格的扩散约从3月12日开始，三天后绝大部分表格链接就被封禁，热搜上再不见相关词条。作者在文末也提出问题，表格中没有任何一则留言涉及反抗，白领打工人们在表达完不满情绪后还能如何继续行动？如何建立讨论反抗行动的语言和空间？阅读原文
V.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解码胖东来
2023年以来，胖东来一系列与众不同的做法引起大家的关注。记者调查发现，胖东来的业务不仅有超市，还涉及珠宝、医药、影城等，许多大品牌因胖东来的名声入驻其商场。在员工待遇上，胖东来员工全年休假天数约为87天(中国职工法定休息日为125天)，平均每月到手薪资超7000元，远高于许昌平均月收入的2526元。同时因为胖东来对本地资源的依赖度较高，其始终难以把这一范式在其他地方复制。然而，在2月份，胖东来曾因员工尝试了员工餐中的面食而被解雇（虽然后来这一决定被改为调离岗位），其严苛的惩罚政策促使我们反思：在胖东来将“顾客至上”作为其品牌宣传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对员工的过分严厉处罚？阅读原文
VI. 中国劳动趋势：算法系统的伦理影响和外卖员的应对实践
平台经济在中国飞速发展，每天数以百万计的身穿黄色或蓝色制服的外卖员穿梭在中国的大街小巷。平台经济带来了新的工作模式，改变了劳动者与企业和消费者的关系。这些改变也带来了新的伦理问题：逐利的、不透明的算法，越来越能够决定外卖员的工作与生活，而平台本身却缺乏透明的监管。算法加深了现实中的性别歧视，也将劳动者数字化与商品化。而作为活生生的个体，劳动者们也在资本与法律的夹缝中追求自己的权益：他们可以组建团结互助的社群、寻找算法的漏洞主动“掉线”，或者通过个人行动发出自己的声音。阅读原文
VII. 三联生活：月薪两万，你愿意当卡车司机吗？
文章跟踪了在河北省衡水市一个物流园区内卡车司机的生活。紧张的日程、收入的骤减、旅途中的风险都是他们所面临的巨大挑战。司机的收入与物流园区的业务挂钩，当地商店的销售额下降导致司机收入下降。“车就是家，家就是车”，尽管他们的个人生活会被严重影响，不少司机还是会为了省钱选择住在卡车里。卡车司机通常既是司机也是老板，自负盈亏。一辆卡车往往代表着一个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为了偿还购车贷款，他们必须继续工作。文章没有提到的是，很多与丈夫一同从事货运工作的“卡嫂”，也在默默地付出着无偿、不被看见的劳动：既是司机，又是帮手，还要兼顾家务。阅读原文
04 调查与报告
05 工劳新讯
劳动争议判决文书资料库发布！
本资料库收录了全国各级人民法院审理的劳动争议、人事争议案件的民事判决书。自2023年开始，“中国裁判文书网”的公开数据急剧减少，且设置多重门槛阻碍查询。本资料库的设立是为了弥补这一缺失，促进对劳动争议案件的研究和劳动法律知识的学习。判决书年份涵盖2008-2023年，尽可能完整综合了网络上多个可靠来源的数据，总共约180万份。
访问资料库：https://search.laborinfocn.com/lawca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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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与维权
判决一：59岁员工不会线上请假被开除，公司违法被判赔10万元
2023年1月31日，一家配件公司的59岁车间老员工辛某被公司开除了，理由是这位工人连续旷工三日。然而，在此之前，辛某已经至少三次透过微信、电话的方式向主管和组长进行过请假。公司给出的理由是辛某没有用“企业微信”进行线上请假，所以请假无效。最终，法院判决公司开除工人违法，赔偿10万元，理由是“违规请假”不至于影响生产经营管理秩序，不足以构成解除劳动合同的前提。这是一个用企业内部规则“逼退”工人的典型案件，尤其是针对年资较高的员工，主要是因为企业想节省开除员工的赔偿金。除了请假规则外、打卡规则、业绩规则、工作过程中的各项要求都可能是潜在的不合理规则。法律不承认这样的规则，劳动者也可以尽量尝试去挑战它们。阅读原文
判决二：突发疾病后抢救超过48小时，去世工人获工伤认定
48小时在工伤认定中是一个关键时间。根据条例，如果员工在工作场所突发疾病，突然死亡或48小时内抢救无效死亡，则被算作“视同工伤”。在实务中，这样的时间就会导致很多残酷的现实问题——即使工人已经无力回天，有的公司也会故意拖延、要求医院继续抢救；家属出于哀痛，也不忍提前放弃。结果，只要抢救超过48小时，工人就不被认定为工伤，家属也拿不到赔偿。这起案件的特殊性在于，人社局一开始给出了不予认定工伤的决定。但后续法院判决时以“48小时内脑死亡”作为判断基准，给予了去世工人工伤认定，这在劳动者的权益保护上有一定进步性。阅读原文
指南：《给互联网人的反侦查手册 2.0》
恶劣的劳动环境下，职场已经快变成战场了。对打工人的监视从进入公司/工厂的那一刻就开始，于是，很荒谬地，打工人们也被迫要学习一些反侦查知识。这本手册由《晚点》团队制作，汇总了入职前、在职期间、离职前后各阶段打工人们可以注意的一些实用要点。例如仔细阅读劳动合同、备份文件、将工作和私人设备隔离、记得录音、拒绝对私人设备的检查等等，大部分内容都不只限于互联网公司，在其它行业也有参考价值。当然，这本手册背后是令人绝望的职场生态：为了战胜资源数倍于自己的大公司，打工人可能需要提出更多的证据，这并不容易做到。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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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推荐
纪实文学：《我的母亲做保洁》
和第23期工劳小报推荐过的《我在北京送快递》类似，《我的母亲做保洁》也是一本由普通劳动者描绘自己工作经历生活体验的纪实作品。不同的是，这部作品是由母女二人共同完成的。母亲春香和女儿小满的关系和经历，也是很多农村出生城市谋生的两代打工人的真实写照。在这本书中除了可以看到保洁员群体的劳作和生活，大龄打工人的生存、养老困境，还能看到白领蓝领劳动者之间在城市生活和工作中发生的切实连结和冲突。
从陕南农村出来年过半百的母亲春香，与她在互联网大厂做“体面”螺丝钉的女儿小满，时隔十几年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们因为生活观念和习惯的不同发生了各种矛盾冲突，又在对彼此工作处境的理解中共同成长。春香为家人生计四处打工，长年的辛苦劳作，并未让她失去对生活细致生动的观察和充满活力的表达。她时常和小满分享自己以前的打工经历和做保洁员时的所见所闻。在她的眼里，不仅有自己工作的苦乐，也有同事的遭遇和共同反抗。春香的生活经历，还让她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脑体劳动者的很多相通之处——“每到下班时间，写字楼电梯里出来的年轻面孔和煤矿上那些脸被煤灰染黑的年轻矿工，眼神里都有相同的疲惫”。母亲那些有血有肉的讲述，在一定程度上，也唤醒了不断被系统驯化、精神日渐陷入麻木和倦怠的小满。
08 图片故事
09 劳动碎语
“今年太严重了。”暴雪加上春节，快递积压到正常量的3倍，杨勇从去年年底就开始招人，到现在，十几个人的空缺还填不满。周围有驿站因为“新规”招不到人关了门，留下的快递员普遍40岁左右，有的已经干了七八年了，这时候“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儿”。之前春节后只会走一两个人，杨勇随便发个招聘，要求是18-30岁，电话响个不停，一周之内就会补齐。现在不设年龄上限，他有阵子天天在快手、抖音、朋友圈、企业公号发，甚至在出租车和公交车上贴广告，手机还是静悄悄的。“累啊，连我都想辞职，没办法，为了生活。”杨勇说，朋友们劝，别干了，但这几年做什么都不挣钱，他也不想欠人情。难受时，他停在路边抽烟，看看汉江水。“咋搞啊，今年还干得下去吗？”
来自《罚单围困中年快递员》
很多人在反向爆改简历的那一刻，面对涌来的工作机会先是感到惊喜。然而真的付诸实践去应聘你就会发现，有时这些机会失去得猝不及防，甚至谈不上互相尊重。隐藏了自己新闻硕士研究生身份的晨晨，谎报高中学历找到一份文案推广的线上兼职，“我美滋滋去公司上了两天班，又说不要人了，当下就把我踢出了微信群。” “用人单位面对高学历求职者会格外慎重，把学历改低，也意味着失去了这层滤镜带来的尊重。而你用真正的学历去找一份工作，反而会过滤掉很多不靠谱的机会。”
来自《把学历改成高中，HR抢着私信我》
这些工人，大多数是女性，描述了工厂中普遍存在的囚禁、暴力和猖獗的性虐待行为。“对我来说，那里就像监狱，”一名从2021年到2023年在大连某工厂工作的女性写信告诉作者，“一开始，我几乎因为情况恶劣而呕吐，但我逐渐习惯了。”
来自《朝鲜在中国实施的强迫劳动计划：虐待、性侵、工资被政府拿走》
前几天，科室里一位退休返聘的大姐彻底退了，我们还开玩笑说，空出来的岗位会不会招个大学生，结果还是招了退休的老同志。理由很简单，省钱。单位雇佣退休老人时，一般只交最低额度的工伤险，甚至默认不用交保险。年轻人找不到工作，老年人却不敢停下。
来自《退休金八千元，他们为什么还在打工》
本期小报周期（2024/03/12 - 2024/03/25）
撰稿：蓝水、Grayson、伊甸、溏心蛋、烤鸡腿、芋圆、向日葵
编辑：布迪
校对：Xay
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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