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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海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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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獨處在小空間

陳海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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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著點滴架去房間的浴室,換過鬆身粉紅色短袖病人裙坐在床上,窗外是一大片綠,不像一般的草地,可能是農田,天色漸暗,已是五時半。坐了一會,門外有人探個頭出來,問我晚餐想吃什麼?他以一輪快速英語說完,我只聽懂公司三文治和豆蓉熱湯,所以就點了三文治和湯。不一會他穿上即棄保護衣,拿了我的晚餐來。因為忙亂了一天,覺得這簡單的晚餐特別好吃。

病房有一個活動的瑩光幕,可以上網,可以看電視,可以傾電話,不過我相信是要收費的,就把它當作是房間裝飾品。我安靜的躺在床上,自行停了氧氣口罩,在想什麼時候吃藥?有護士來給我量身温血壓、換點滴,她說那點滴流完,機器就會響。我依然安靜的躺在床上望著那一滴滴滴下來的水珠,半睡半醒的在床,好像沒多久那機器就響起來。沒有立即有人來,在等著,不久手臂的小管把我的血抽了出來。好一會才有護士來,她幫我處理血迹和更換點滴,說是因為點滴完了會因壓力而抽出血來,不用害怕的。或許自已有點不正常,對自已少量的出血傷口有點莫名的興奮,所以護士遲來也不是問題。

晚上七時多未到八時我已非常累,雖然我還想等護士給我吃藥,但實在太累了,所以關了大部份的燈好想去的睡。之前不覺冷,但當睡覺時就覺得很冷,按鐘叫喚護士多要兩張薄被。約八點許有人在門外問要茶嗎?我惺忪的回應不需要了,之後又有護士來給我換點滴。我問了她一個她一定覺得很蠢的問題,「請問什麼時候吃藥?」「這就是你的藥了。」她指的就是那點滴。她說這是重劑量抗生素,我還是停留在一定會有口服的藥的概念。既然我是有藥「滴」的,那麼我便去睡,可是睡不了。

這一天最辛苦的時刻是在睡的時候,氣促、咳嗽、有痰,流汗多得連床也濕透,令我又濕又冷。根本就睡不著,只好頻頻起床去洗手間嘗試咳出痰,我也不知起了多少次床,推著點滴架對著厠所咳嗽。反覆起床又反覆看手錶,在凌晨差不多五點,終於可以咳出一口又大又濃的痰,那痰的顏色有點嚇人,是深橙色,再紅多一點就像血。痰咳了出來,人輕鬆了很多,倒頭便睡了。天亮後,感覺好了很多,背還疼,但已沒有昨晚那麼辛苦。全身都是汗,最想就是立即洗個澡,問護士要了乾淨的衣服。洗完澡人更清爽,剛好有個男護士來幫我換床單,不久又有一個大嬸幫我清理垃圾筒。全部髒的東西都被換掉,感覺好像新的開始。個人的怪習慣,每當有不開心或有壓力的時候,就會去清理不要的東西又或者去洗衣服,這是個減壓的好方法。

等到十時左右就請護士幫我打電話給學校請假和請Emma幫我拿些替換的內衣褲和藥來,心想Emma一定會咀咒我給她添麻煩。由我起床開始就有不同的人內來,先有護士來給我檢查,說我還有發燒,要再吊退燒藥。原來退燒藥也可以是吊點滴的,怪不得昨日不停的吊點滴,當中有鹽水,有退燒藥,有抗生素。我想我還要不停的吊點滴。昨晚吊點滴是不痛的,不過可能護士想方便工作或是什麼原因,他們把我吊抗生素的速度加快,這令我頗為痛楚。

近中午時,來了有一群醫生來巡房,由一個中年高個子醫帶領五六個較年輕醫生來。他介紹了當中一位女醫生是我的主診醫生,然後他就詳細交待我的病情。之前在急症室,醫生用個簡單的字「Chest infection」,而這一次醫生用學名,「Sepsis Pneumonia」,當初我都聽不懂,是後來查字典才知道,這是含膿性肺炎,頗嚴重的。他還說若果治療理想,星期五就可以出院。高個子醫生的英語發音很柔和,容易聽得明白,比學校的老師口音更好聽,難道這就是純正的英式口音。

除了吊藥,我閒來沒事做,覺得這次入院經驗對我來說很特別,既然如此,不如寫篇文章給老師Ray,當作是功課。我收到Wendy發短訊問我晚上一起吃晚飯好嗎?回覆她說我得了肺炎要住幾天醫院,想她定必很驚訝。經過一晚的辛苦,早晨起來已好了不少,但可能因為持續發燒,不論是午睡還是晚上睡覺都出大量冷汗,唯有問護士再要乾淨衣服。

住院的第三日,身體明顯好了很多,汗沒有那麼多,燒也退了。爸爸忽然來電,一般他都是星期六打給我,不知他會心血來潮在星期四打來。我在盤算要不要告訴他我在醫院?應該是要告訴爸爸的,我第一句說:「爸爸,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但你不用擔心的…」待他有點心理準備才告訴他我因肺炎入了醫院,現在已康復了很多,如無意外,明天可以出院。他聲音還算鎮定,他叫我要小心身體,不過,他一定非常擔心。我是不是不應該遠走劍橋,這如句古老說話:「父母在,不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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