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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想要给「31岁」取一个酷一点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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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天我就31岁了,怕假期之后的忙碌无暇写点东西,所以趁着这几天休息,就当做是仪式感的一种,把这篇脑子里打了很久转的内容整理出来。

自从做了播客,我仿佛进入了一种全新的互联网生活,分不太清普通网友和特别好的网友。我有时非常害怕,互联网的关系的坚固,是我自己的幻觉,说到底,基于技术,建立的一切关系,都是脆弱和无力回天的。

在网上他们叫我island,生活中上司管我叫小张,同事管我叫Carol,不管是哪个名字,我觉得都是在讲述一个有点动荡的、不确定的、很青春期的,不被主流认可的这么一个状态,我觉得都有点像我。

31岁,曾经以为遥远的年岁,一个踱步就成了当下。前些天我去qq空间刨自己十年前20来岁写的旧文,字里行间看得出我的自命不凡,我的骄傲,装腔作势和刻奇,和我无意义的荒废……想给今天的自己找点参考,结果看来看去,觉得写下那些文字的人,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呢,里面的事,没有事实,没有场景,没有描述,没有对话,通篇都是“我我我”,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反思和批评,再往下看,我想,我总记得恋爱的悸动吧,更悲惨,看完之后发现,连当年谈恋爱的人都记不得了,因为里面都是情绪和结论。

所以不要说描述别人和对更宏大的事情发表结论,就仅仅是描述自己,都是如此失真和困难的。因为准确,客观,公正,平衡,这些都是和人类天性里的蒙昧相互抵触,人总是很难抑制张口就想要解释自己,和言说自我的冲动,人想要对他人做出评价,想要说自己是正确的以及我为什么正确。

「准确」二字,太重要了,有时候甚至觉得,“准确”是对他人对大的善意。

我是一个一直非常摇摆的人,一直活在立场的夹缝和自我怀疑当中,对自己的价值观也不是非常认可,偶尔享受这种不确定。我特别爱说“我觉得”,有次听别人说,爱用“我觉得、这是我的个人想法”这些字眼,是种自卑,我不认同这种教化。

我经常觉得每件事对我都很困难,我没有那种轻而易举的时刻,我的每一步都很辛苦,我总是充满了各种好奇,疑惑,自卑,自我怀疑。在我跟人的交往中,我也不把自己当做一个特定的性别和标签身份去看待,对别人也是如此,我觉得那些我自己发展出来的,和身份标签、出生背景,完全无关的东西,才真正定义我是谁,我觉得的self defined和self certified是这个意思,那些强加的东西,都跟自我的定义无关。

直到现在才认清了一个真相,就是我用不着刻意向他人学习什么如何生活如何恋爱,也用不着与谁为敌,反对什么,只要解开自己的束缚,从蒙昧当中解脱出来,成为独立的人,用朴素的生活经验,常识,就可以创造和决定自己的生活,尽管这个生活并不完美,但从今以后,将会生活在自己亲手创造的生活之上。

年幼无知的时候,不知道人我之分在哪里,什么是平等,不理解自己得生活处境,喜欢四两拨千斤,弄巧,玩票的思维方式,一知半解的时候也很爱卖弄。如今试着可以把事实和因果不断梳理,尽管两手空空,没有依靠,但只要求实求真,就可以从逻辑的末端,支支相扣,自相咬合,以笨重的气力,从土地当中拉出一个庞然大物,这就是求实,求真的力量。

我是个从小学就很爱写日记的人, 忘了是因为爱买好看的日记本而写日记,还是纯粹的爱写日记,12年之后我就不怎么再写文章了,原因大概是认识了赵老师。

30岁的这一年,神仿佛是把五年甚至更久的生活变化压缩了几个G一次性打包给我,差点吃不消。其实和给别人的印象不同,我其实是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人,二十出头就认识了赵老师,一走就是八年,也没有过分甜蜜和直白的恋爱过程,毕竟都是保守和有点害羞的人。我在他的注视下变化,变瘦,变胖,变美,变坏,变的不可捉摸,变得面目可憎,他也试图用他的方式影响我,改变我。

我想着想着,就会失语,就会流泪,无名,热烈,荒谬,又无望……

无意读到C.S. Lewis 的《返璞归真》,文字的风格也返璞归真,质朴有力量。他讲到,宗教的世界必有不安、危险、沮丧、铁面无私的审判。它绝不轻松,也没有捷径。「寻找真理,你或许可以找到安慰;寻找安慰,你既得不到安慰也得不到真理。开始是你得到的是甜言蜜语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得到的是绝望。」现在很多人绕过真理,关心的都是别的东西。立场、权利、资源、命运、舒适、平静。真理成为了一个过时的语汇,生活在一个拒绝讨论它的“乐园”,生活里就是被那点的破工作填满。除了认同本身文字的意义之外,更打动到我的是,「真理」这个词,如今会频繁出现在我的视野和思想之中,因为做了播客,还可以跟人去探讨真理这些东西,就没那么容易滑向虚无和相对主义。

「真理」真是一个多想一想就让人落泪的词,怎么才能推到它呢?还是只能等它来掌握自己。

最近一直在想一个概念,就是定义自我。之前我觉得,只有我与是唯一与自己的生活近身搏斗的人,也是唯一能捕捉、感受、定格那个正迅速流动的自我的人,或许只有我能理解自己,定义自己,认同自己。对于除我之外的人,哪怕离得再近,他们对我的定义、认同和标签,也是写着他们自己名字的投射。我自己是不介意被任何人定义、评判和讨论的。倒不是因为所谓的“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我总觉得误解不存在,不具有宿命意义上的必然,每个人太独特,人与人真正的理解是虽过于稀缺的,但不是不可能,这可真是一个让我欣喜的事情啊!

谁都可以定义我,但我也不被任何他人的定义所限。在流动和变化中,也不为不确定性感到羞耻,我一定要拥抱仍有恐惧的人。但「确定」一定会是一个终点,它是一个墓碑,每个人都奔向它。在这个途中,把「自我」碰撞出来, 参考的数据点够多才能找到自己在坐标系的位置,在不确定中怀疑够了,才能自我确认,自我定义, self-certified and self-defined.

大概是这个意思。想来想去,给31岁的自己取的题目,好像……没有比《人怂话多》更适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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