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朝，聽到此起彼落的炮竹聲，心裡頓時安穩——農曆年假過去了，終於，能吃上熱便當。

十年沒在台灣過農曆年，今年氣氛較為淡薄。街上人太多，太熱鬧了！全然不像農曆年該有的靜寂，連鎖店初一、初二均照常營業，豈不是和香港差不多。

寒假，打工好時機

那些年在南部讀書，冬天不算太冷，最低13度而已。期末考最後一天，寒假尚未開始，學校已逐漸清空。同學們趕着回家，學校餐廳年廿五便休業。老師和行政樓倒是堅持多一兩天，到得年廿八，整個校園只剩我和幾條流浪狗，同樣無家可歸。

寒暑二假同學們回家是我們打工的好時機，反正寒假不用上課，多賺點錢。十天半月下來經濟可以寬鬆些。替老師打工，國科會計劃通常八月開始發薪，我們九月開學後上班，老師會安排寒假工作讓我補回八月的班。

工作倒也沒特別忙碌，一般工作半天至六小時，其餘時間看看書、追追劇。大家都休假狀態，工作意慾低微。店裡維持開業的狀態，客人無幾。

有一年在學校圖書館打工，寒假後待上架的書車多達三十輛。期末考嘛，學生們館架上書取一取、抄一抄，便扔到書車上。我接到命令要盡量減輕，我望着三十幾輛書車，一車最快兩小時上完。全館只剩我一位工讀生。

留守的清潔阿姨剝了一顆橘子：「坐一下啦，不用那麼急，來，吃橘子。」冬日午後，窗戶給照得灰灰白白。我們靠住書車，阿姨把她三十年外省媳婦生涯娓娓道出。

阿姨大兒子剛取妻，妻子生了小寶寶。過年阿姨的婆婆去他們家看寶寶，批評小妻子太懶惰了，小寶寶睡，她一起睡，都不做家事。你這個當家婆的怎麼教媳婦的？

阿姨性子烈，反駁，當然是跟寶寶一起睡呀！她三更半夜醒來照顧寶寶不辛苦嗎？還得做家事，哪有時間休息？我們家有男有女，誰都能幫忙家事。

阿姨婆婆立即向兒子告狀，你看娶了個外省媳婦就是這樣，三十幾年沒孝順過你媽我。

我驚訝：「哎？可是你會講台語。」

「她們還是會笑呀，音不準。」阿姨說：「我們當媳婦很淒涼，甚麼都得順着老人家。現在我當奶奶了，難道我要報復下一代嗎？我老公算開明，兒子上高中讓我出來工作，台灣好多女人是負責照顧公婆。」

我笑說：「如果在香港，老婆會要求老公登報斷絕母子關係。」

就這麼胡說八道了一個下午。

7-11、寒冬吃冷麵

寒假時學校門口食街年廿五後陸續關門，學生飯沒得吃；大遠百那一類的商場最晚年廿八、廿九也關門，最早初五開門，商場開門而已，商場內的店家未必初五開。我沒有機車，不能走遠，想吃點熱食，十分困難。

學校的7-11就是最後的糧倉。從年廿八開始吃到年初五，冷凍櫃的三明治、微波飯、意大利麵，一盤一盤拿到收銀櫃，加熱，帶回宿舍。供應商也休假了，不發貨，冷凍櫃的東西陸陸續續減少，吃到年初三最剩冷麵。冷麵就不加熱了，冷冷的吃。

13度，宿舍，看美劇，吃冷麵。那是大一春節最深刻的記憶。

後來我跟同學講起，他們質疑冬天哪來賣的冷麵。我也怕自己記憶有誤，今年特別留意，啊，果然記錯了，不是「中華冷麵」是「蕎麥麵」。

初三後麥當勞恢復營業稍微好一點了，但麥當勞貴，一個套餐抵得上三個學生飯。第一年經歷過，第二年就曉得過年前去大潤發入一堆滿漢大碗。幸好學校飲水機廿四小時熱水，不愁泡麵。

說起來這些年沒有學長姐邀請我去他們家過年，可能知道邀了我只會婉拒。反而幾年後認識了一位深圳姑娘邀約過我。不過也沒去，很受不了那種本該是團圓的日子多了一個外人要照顧。我大概忍受不了別人家天倫之樂的溫馨。

說說今年

想較於那些年寒假的空寂和冷清，今年寒假是太熱鬧了些。商場、車站、巿集⋯⋯巿中心人頭湧湧，商場、家樂福、全聯都開門了，唯一不同是沒賣便宜便當。走遠一點就冷清些了，店家休業，馬路疏落。

年廿八銀行戶頭只剩100元，好想吃湯圓，便在家樂福買了一包。但忘了買糖。年三十接到一單現金外送，超幸運，順勢買了包蔗糖。薑、糖、湯圓。好幾年沒這麼煮。倒也不是沒錢買，而是某年湯丸買二送一，吃不完放冷凍；到第二年才記起，拿出來煮一煮，味道居然沒變，嚇怕了不敢再買。

年初一到初三外送超冷靜，沒接到單。初二憑着家樂福先前消費的200元現金券，買了麵包和特價雞腿加一顆高麗菜。拌着月前在好巿多添購的意粉煮了兩天。年初四，早前出差費下來了，穩穩地吃了個特價便當，身子暖了不少。

趁着四周圍無人，出門拍了不少照片，還蠻寫意。聖誕前給自己買了禮物，恰好年前送達，便過着早上趕稿，下午拍照，黃昏追單，務求一天賺一天飯錢。

今年沒勝過舊年，沒勝過十幾年前的年。年年如是，反正我也沒在過年過節，都是加班加點的日子。外面8度，不願出門，想起舊事，閒筆一書，就初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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