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我的(不)完美人生 · 第二天

我的(不)完美人生|支持著我的,只是不屬於我的掌聲

賈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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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每次聽到他們的掌聲,我就會對自己說。繼續做吧。
by copilot

記一次你想要大喊「我不幹了!」的時刻

曾經有一份工作是要為藝術家們安排演出前後的行程、製作細節和宣傳事宜。那次的主角是一位世界級華人藝術家——要數說那個領域的華人,都幾乎一定會數到他那種。

藝術家的助理一早已跟我說過,藝術家在演出前要獨處,不會接受任何採訪和不見人,我也一早與上司們交待過。

怎知,到演出當天,機構的高層忽然帶了另一個負責宣傳的高層到場地,說「宣傳高層」要與藝術家進行錄影訪談。

那刻,我心中大叫/咀咒/漫罵……

我已經有很多演出當天要處理的事情要忙,你現在忽然臨時來找我安排做些人家一早已說明不會做的事情,而且還要錄影?

但高層很堅持,見我一臉為難,那「宣傳高層」還信誓旦旦地說他本人認識藝術家,藝術家一定願意見他的。當然高層不會去做醜人,於是我滿臉哀求的神色找到藝術家的助理。

助理也一臉為難的樣子,但他也明白我也只是被迫找他。我心中想的是,最好是藝術家本人堅決SAY NO,那我起碼可以交待過了。我見到助理去到藝術家面前低聲說話,藝術家明顯露出一臉不悅的神情。

助理過後走過來跟我說:「老師答應了,不過不可以太長,待會彩排後吃飯前應該可以見一見,但之後真的不要再有其他人來見老師了。」

我滿臉感激,靜靜地找到高層向他解釋情況,高層見還有時間,於是與「宣傳高層」出去喝咖啡去了。

我心中想,對,去喝咖啡吧,不要回來了……

當然,人生沒有那麼順心呢。彩排後,我又見到兩個高層在場地來回走動,我於是又去找助理詢問情況。

「老師在彩排後要與演出者們作一些最後修改,可能未能安排會談啊…」

助理見我一臉為難,告訴我:「那樣吧,我在老師與表演者的會談後找看看是否找到機會時間問他吧。」

連我也覺得不好意思,那天明明就是首演日,演出最大,高層卻硬要煩著藝術家……

過了一會兒,高層又向我施壓,於是我又走去看看藝術家與演出者的會議,見到他們剛剛結束,於是我立刻找到助手,他一見我就明白我想要甚麼,於是又找到藝術家低聲說了兩句,見到藝術家一臉陰沉向助手說了點甚麼,助手立刻走向我說,「就是現在,五分鐘。」

於是我立刻找到高層們,火速到達藝術家的休息室。藝術家之前還一臉陰沉,現在見到高層又一臉笑意,但明眼如我(!)卻看到他眼底的煩嫌之色。

最好笑的是是,當「宣傳高層」企圖向藝術家說明自己與他有著怎樣的「交情」時,我看到藝術家一臉假笑的樣子,他明顯是對他完全沒有印象啊😏。我不信宣傳高層看不出藝術家的虛偽,但他還是一臉笑意、恃熟賣熟地與藝術家談話。(還是,他真的看不出?我是否高估高層的眼光?!)

我看著時間過去,不斷想打斷他們,最後是助手在一個談話的停頓點插口說明藝術家要休息和準備演出,宣傳高層才一臉不捨地離開。

隨著高層的離去,我終於鬆一口氣,可以處理其他事情了,向藝術家助手交換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後,我便匆匆離去了。

說到這裡,是否還未發出題目那句話?

事實是,每次在安排演出事宜卻還要處理這些不合理的「人情」安排時,我就想叫「我不幹了!」。

所以,在以上這個事件發生中的每一刻,我在心中大叫中。

遺憾的是,這些事情在所有演出中幾乎都會出現,分別只是程度而已——而上述這位藝術家由於在華人圈十分著名,加上「政治正確」,這些鳥事在這個project更是不停出現,我也是大開眼界了。我算是求仁得仁吧,因為我從來沒有處理過這種規模的演出,我是主動與上司要求想試一試的,於是就經歷到我藝術行政生涯中其中一個最麻煩的演出。

而每次經歷完一大堆鳥事後,我都一定要,躲在演出場地一角,靜靜地看著欣賞演出的觀眾們的反應與掌聲。對觀眾來說,我只是一個隱形人,我甚至不在場刊中有一個席位,那些掌聲,也不是給我的。

不過,每次聽到他們的掌聲,我就會對自己說。

這就夠了。繼續做吧。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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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瑰熱愛戲劇藝術,無奈只能放下,不知人生何去何從。 好想快點離開,卻又戀戀風塵。 輕易戀上,卻不易放下。 回首已是百年身,終歸只是回憶。 喜歡契訶夫、田納西威廉斯的作品,又害怕那些叫人哭笑不得的痛和殘酷。 看愛情作品,卻又害怕看完後那種空虛的心碎。 相信公平,不相信世間有絶對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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