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侯雅舍－第十七回

好巧不巧，剛才慌慌張張離開去整理儀容的漱心回來了，正好就聽見古恆那句：

"她喜歡的不是你嗎？"

"她喜歡的不是你嗎？"

"她喜歡的不是你嗎？".................

那句話就像壞軌跳針的CD，無限循環的不停重播在漱心耳裡撥放，然後又像被擺了擴音機，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響。

漱心的臉'騰'的瞬間漲紅，一對亮晶晶的眼睛裡蓄滿了汪汪淚水。

"我...我..."

其實那句話也沒說是誰，偏偏陰錯陽差聽在他們的耳中，因各懷心思便有了先入為主的意思。漱心原本就有那樣的心思，自然就覺得說的是自己。而眼前八卦的兩個男人就更不用說了，本來他們說的就是漱心，再加上那副膽颤心驚好像做壞事被抓到的樣子，明晃晃的就擺明了剛才說的就是她。

"那個...漱心啊，你說你滿腔的心思都是月光，現在說我幫你出來讓他知道不是更好嗎？事情成不成就一句話，總比天天一顆心懸在那裏好。"古恆心虛趕緊走到漱心身邊，陳不夜見狀也趕緊跟在後面。

漱心顫抖著身子，把頭壓的低低的依然不發一語，她的心裡面思緒像一團亂麻一樣糾結。良久，她艱難地發出呢喃，小小聲地擠出三個字："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大哥他對我一點也沒有那樣的心思，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自己一個人偷偷喜歡他。"漱心頗為難堪的說道。

漱心現在的模樣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顯得侷促不安，她不像那些嬌柔做作的女子，遇到問題就逃得無影無蹤，反而是站在原地一一的面對眼前突然發生的事情，由此可見不懂得逃跑的她，是個單純又堅強的女孩。陳不夜看著這樣的漱心，頓時產生側隱之心。

"你是個好孩子。在我心裡就是個年輕、乖巧、又非常認真的孩子。"陳不夜摸摸漱心的頭繼續說道："你的心思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之所以沒有說破它，是因為我活了這麼久，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知慕少艾之情是暫時的。 現在你已是不死之身記得嗎？只要你願意一直這樣活下去，還有許多數不清的日子等著你迎接，將來你會遇到許多不同的人，甚至是更好、更適合你的人。少年不識愁滋味，少女情懷總是詩，與其讓荳蔻年華的你初嘗失戀滋味，不如等你用更長的時間，歷經一些人事，屆時待你成熟了，便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遼闊，甚至有意想不到的美好，那個時候你的心思應該就不在我身上了，時間會淡去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包括感情。"

"可是，大哥......大哥很溫柔，對我很好，我想以後不會再遇到對我這樣好的人了。"

"不會的，世上人口有億萬，總會有那麼一個懂你、愛你、珍惜你的人出現。對我來說你就像是我的親妹妹一般，自從我答應你的條件那一刻起，我就當你是我的妹妹了，身為哥哥不對你好，要對誰好？"

"我。"古恆橫空插來一句。

陳不夜："......"

漱心："......"

陳不夜愣了一下，完全忽視古恆剛剛的回應，當作沒發生過，然後又繼續說道："總之你的心意我先收下幫你妥善保管，如果有一天你遇見更好的人，我一定會衷心祝福你的，未來你會有你該走的人生，而我也有我該奔去的前程，在此前你只需要記得，你我永遠都是兄妹。"

漱心點點頭道："好的大哥，我記下了，您......也永遠是我的大哥。"

說完漱心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原本只是默默地哭泣，最後演變成嚎啕大哭。陳不夜再向前走一步，一把摟過漱心，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漱心就哭得更傷心了。

漱心很明白大哥拒絕了自己的喜歡，他只是沒有將拒絕說得很明白，讓自己碰了軟釘子，即便如此，他的拒絕依然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溫和，他給了所有的善意的回應，卻獨獨不能接受她的心意。

她知道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從他們初相識的時候開始，陳不夜的腳步就已經走了太遠太遠，也許窮盡漫長的一生，她永遠也無法追上他的腳步。

他們就是兩條平行線，從來就不在同一個水平上。

等漱心情緒平穩下來，陳不夜讓她離開古恆的神識好好休息，待休息足夠了再開店。

從今以後他要將店面慢慢交給她經營，畢竟她是他造的，擁有的能力和陳不夜是相同的，只是強弱的程度不同罷了。所以品嘗凡人的苦澀並化解的差事，漱心也是能做到的。

漱心離開之後，陳不夜轉過身，雙手抱在胸前，漂亮的紫色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古恆說道：

"就你話多，你看把漱心都弄哭了。"

"弄哭的是你，我只是幫她實話實說罷了。"古恆背過身，又心虛地錯開陳不夜的眼神，他摸摸鼻子回道。

"我原本就知道她的心意，就想放在心裡當不知道就算了，希望有一天她能將這份心思，轉移到真正相知相惜的人身上，我想這應該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沒想到你竟口無遮攔的直接說出來......"陳不夜看著古恆剛剛坐著的地方："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看見她來了故意的？"

"停。"古恆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我發誓我不知道、我沒有、別胡說。"

"再說了她走過來的那個方向我們都能看到，這麼冤枉我真的好嗎？"古恆辯解道。

"好吧，就當作你說的是真的。那剛剛我正在安慰她說：'不對你好，要對誰好？'你插嘴說的那個'我'是怎麼回事？嫌人家心裡不夠難過硬要再添一筆就是了？"陳不夜板著一張臉嚴肅的問道。

月光怎的婆婆媽媽，竟開始翻舊帳了？

"我也是實話實說阿，你對我確實挺好的。"

陳不夜："......"

"說實話我還不知道我對你好在哪裡。"

古恆："......"月光是故意的吧。

"你不是送過我茶葉嗎？"

陳不夜："那個只是無聊送的，反正除了我之外，不管誰泡我的茶都不好喝。"

好吧，就當作是這樣，這件事不算。

古恆："......那時我還沒覺醒，害怕鬼魂的時候你還送我回家。"

陳不夜："我是奔著當時菲菲，現在的漱心去的，因為她的事情有點奚蹺，我要查清楚，就順便一起送你回去了。"

好吧，那也當作是這樣，那件事也不算。

古恆："......你讓我知道你在做什麼，我們一起品嘗凡人的痛苦和悲傷；一起練功、一起療傷。"

陳不夜："但是我只有告訴漱心一個人，如何減輕那難以下嚥滋味的咒術，這咒術我並沒有告訴你啊。一起練功是因為獵魔的需要，多一個幫手是好事，自然就希望你能練得越強大越好。至於療傷就更不用說了，我本就有傷在身，你一身充沛的靈力幫我療傷自然是事半功倍。"

"話說回來，究竟是我對你好，還是我對你好？"陳不夜反問道。

古恆："......"

聽起來，好像是自己對月光比較好啊，怕他無聊平常沒事就來找他聊天，跟他分享自己身邊的一切事務，他剛受傷的那陣子自己還在一旁守著，寸步不離......

古恆正回想和陳不夜的相處，殊不知自己的思緒不受控制越漂越遠，禁不住飄到了遠古的千萬年前。

那時候他們一起闖天闕試煉塔、閉關、一同去獵神獸。偶而聊聊凡間的瑣事，談談投胎到凡間的心得，協助自己的主神辦差時遇到對方等等......

"想什麼呢？這麼認真的在思考呀？好了好了我逗你的。"陳不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此時古恆的思緒才給拉了回來。

"我對你確實和漱心不同，面對你，我才能真正毫無掩飾的說心裡話，這就是我對你好的方式。"

"而且......"陳不夜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也許是上天垂憐吧，你是我孤獨了幾萬年之後，上天終於願意給我一個能永遠陪伴在我身邊的人，而且是唯一一個和我相同的人。對你當然不一樣，對我來說你就是特別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古恆笑了。

即便陳不夜忘了許多和自己曾經共同的回憶，但是他們兩人這一世彼此又重新相遇了，至少陳不夜已經深刻地記住了他。

過去的已不再重要，現在，他們才是真正的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