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德·下5: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1、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聪明的人为了防止财物被偷走,把财宝放在大箱子里,再上上锁、拴上铁链。
可是一旦大强盗来了,直接把箱子整个搬走,此时还害怕锁不够结实、链子不够紧呢!
既然是这样,那么先前所谓的聪明作法,不就是给大盗作好了积聚和储备吗?
道德就像是箱子上的锁。只有对真的在乎道德的好人才会起作用。
而大部分人只会把道德用作为自己谋利的工具。
比如很常见的,丈夫想买个游戏机,妻子就会骂他“不务正业”;而如果妻子想买个包包,丈夫就会攻击妻子“爱慕虚荣”。
但事实上,丈夫买游戏机是为了自己爽,而妻子不让丈夫买游戏机是真的为了丈夫好吗?并不是,妻子往往只是觉得丈夫花了钱,自己就失去了花那笔钱的机会。
而且,丈夫买游戏机纯粹只能让丈夫一个人爽,但是却花的是夫妻二人共同的钱,妻子当然会不高兴,但是她不能赤裸裸地对丈夫说:“你不能给自己花钱,因为我要花。”
有的读者已经看出来了,这就是道德绑架。
在现代“文明”社会,个人使用暴力的权利被收归于利维坦,个人不能像原始人那样使用暴力解决利益冲突。
但人与人之间依然会有利益冲突,怎么办?
通过观察,不难发现当今大规模使用的平替就是吵架,从肢体暴力换成了语言暴力。
而语言暴力如何发挥作用呢?当然不可能通过理性的逻辑论证来辩论,因为真理并不总是和自己的利益站在一起,而且理性思考与表达本身就是一个有门槛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有。
所以人们要借助超级主体所代表的暴力(见《超级主体》)来狐假虎威。
比如父母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让孩子这个投资产出足够的回报,就会说让孩子孝顺,是为了孩子好。
再比如女拳本质就是道德绑架,我弱我有理。她们只是想要利益,至于从谁那里来不重要。
还有普京入侵乌克兰,就是为了他自己和他代表的俄罗斯寡头集团的利益,但他还要说是为了乌克兰好,是帮他们“去纳粹化”。
还如十字军、猎巫者、宗教判官、荣誉谋杀者,都打着上帝与安拉的名义大开杀戒!
再比如网上的键盘侠们,看到别人有一点污点,就跑过去占领道德高地、对着别人大喷一通。难道他是为了帮别人改正错误吗?他只是想借此发泄情绪罢了。
小市民们见到别人做了一点错事,就对那个人指指点点,好像他自己是什么圣人一样。但是他们贬低别人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满足自己的自恋罢了:“看,他错了,我是对的,我多么优秀!”
还有今天很多左翼,到处标榜自己是个好人、是个圣人,对别人的行为大加批判、上纲上线,动不动扣帽子,但本质上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不为资本家无私奉献呢?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不亲自花时间花钱帮助别人“改正”,而只是动动嘴皮子、过个嘴瘾呢?
本来道德是要维护正义的、让人无私的,结果反而成了人们用来满足自私的工具;
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披上道德的大旗之后,反而显得他是为了别人好了。
这不就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吗?
明面违反道德的人受到人们的谴责、暗地里利用道德的人反而成了圣人!
道德到底是在主持正义,还是在为邪恶打掩护?
2、圣人与大盗
善与恶本来并不存在,这不过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后,发明了一个叫做“道德”的东西所包含的主要内容。
后来为了更好地解释并让人们接受,善与恶又被意象化,例如西方人创造了上帝和撒旦,还有光明与黑暗、白色与黑色、喜羊羊与灰太狼、美队和灭霸、圣人与大盗等等,
无一例外的是,“善”的形象都是美好的、令人崇拜与喜爱的、感到安心的,而“恶”的形象都是丑陋的、令人感到恐惧与厌恶的,由此一来,我们对善与恶的印象就越来越定格了。
然而,圣人和大盗不过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他们是一个东西。
圣人和大盗、上帝与撒旦,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符合超级主体的利益,那么就说上帝会赏赐你,你是圣人;
违反超级主体的利益,那么就说撒旦会惩罚你,你是大盗。
但这本质上都是在一条单一标准上进行对比罢了。
回到超级主体和利维坦的理论,他们的本质目的是维护假集体内的秩序、是为了维持和平。
那么如果人们之间形成了利益共同体、不会再发生战争,超级主体和利维坦不就会被人们抛弃了吗?
不维持底层的混乱,底层人谁还去依附上层的法律?
不维持底层的贫穷,哪个底层人还会去讨好上层以求阶层跃迁?
没有撒旦作乱,谁还去跪求上帝的庇佑?
因此,只要假集体存在,陷入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的危机就存在;
这种危机存在,人们就需要利维坦;
有利维坦,就会在基层制造权力真空;
有权力真空,就需要超级主体维持秩序。
所以说,道德和法律是假集体的上层建筑。
道德的本质目的是为了维持假集体的存在。而假集体之所以被称为“假”,是因为它内部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文明国度,而依然是一个人吃人的丛林社会,只不过没有那么赤裸裸了。
所以说,道德的本质目的是维护秩序,而不是伸张正义。因为正义本身就不存在,只有利益是存在的。
这就是为什么正义总是迟到,为什么键盘侠会跑去网暴别人。
哪怕是现代的资本主义社会,但是依然处在假集体之中,也就依然需要利维坦维持秩序,相应的也就需要一个超级主体来充当道德界的利维坦。
但是现代国家把宗教打倒了,这就造成了矛盾,于是就需要新的超级主体,而这就是民族主义。
民族主义符合一切超级主体的基本特点:调和两个阶级的对立、表面上是公正中立的第三方、似乎可以代表所有人的利益。
只要大盗存在,一个圣人被打倒了,还会再造一个新的圣人出来,此二者是共生的。
只要假集体存在,道德就会存在;只要道德存在,假集体就会被维护。
只要大盗存在,人们就需要圣人来维持秩序;而如果大盗止了,圣人也就死了。
3、真集体如何消灭道德
真集体的定义和具体运作方式可以看《真集体》。
当人们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时,他们此时就形成了一个全体社会保障制度。
在这个保障制度下,即便一个人的生活状况陷入了危机,他也会受到社会上其他人的帮助;
这个帮助不仅仅是出于讨好超级主体,而是因为在利益共同体中,增加别人的利益就是让自己得利。
换句话说,利己与利他并不冲突。自私≠损人,无私≠舍己,利己与利他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牙签鸟给鳄鱼清理牙齿,看似是无私的;鳄鱼给牙签鸟提供食物,看似是无私的;但是牙签鸟是为了获取食物,是自私的;鳄鱼是为了自己的牙齿干净,也是自私的。
这就是共生关系,利他的同时利己。连动物都懂的道理,很多人却不懂。
还记得我在《利维坦》一文中提到的吗:
在假集体中,由于人们不会把互帮互助当作责任,所以每个人实际上都是原子化的,人们不是利益共同体。
所以每个人的利益只能靠自己来保障,这就意味着每个人都要尽可能多地去占有社会资源,以增强自己的抗风险能力和自由。
因此每个人都必须变得贪婪,只有占有足够多的财富和权力才能抗风险。
而在人类社会的共生关系下,人们没必要也没动力去无止境地追求财富和权力,因为财富和权力本质是为了在人们只能依靠自己的情况下对抗风险。
而不需要给自己不断弄到财富和权力,人们也就没必要去对别人发动战争,混乱也就被消灭了。
因为比起战争的消耗,通过利他来利己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这符合性恶论第一定律。
而当人们不会再有陷入混乱的危机时,便不再需要利维坦这个强权来维持秩序了。
此时,秩序的维持不再是利维坦自上而下的结果,而是人们自发的、平级的互相建立关系。
也就是说,官僚阶层被消灭了。管理者只会被人们直接民主选举出来。
此时,管理者的权力那是真的直接来自于人民,那么管理者才会真的发自内心地为人民服务。因为为人民服务对他有利。
那么管理者与人民也就形成了利益共同体,人民也愿意接受他的管理。
那么我在《超级主体》中提到的因“官僚不为老百姓负责、老百姓不想让官僚管”而造成的权力真空也就被消灭了。
那么既然没有权力真空了,谁还需要超级主体呢?
人们之间的关系是自发的共生关系,根本不需要“秩序”,因为秩序和混乱是一体两面的,就像圣人和大盗一样。
消灭了混乱,不也就消灭了秩序了吗?
那么秩序都被消灭了,谁还需要利维坦和超级主体呢?谁还需要法律和道德呢?
在彼时,人们的利他行为才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为了讨好超级主体、出于害怕才去做的。
正如我在《现代心理学的困境》中提到的,亲密关系有两种:
第一类是爱,双方对对方好、尊敬对方是出于自愿的、自主的,意思是认为对对方好对自己有利,是正面情绪;
第二类是主体性投射,一方对另一方好是被迫的,认为不对对方好对自己有害,是恐惧一类的负面情绪,也就是讨好。
道德的运作原理就是第二类关系:“上帝”这个超我是主体,我反而成了客体了。
只有消灭了道德,才能解放爱。
为建立地上天国,请上帝赴死!